“是真的。”
“寧持之知道這事嗎?”
“幾個月前知道了。”
“那他……”
“他應該不在乎我生命的長短,”蒙弄猶豫了一下,“因為他喜歡我。”
很快又說:“但是我不能害了他。”
他和寧持之,彼此之間再怎麼喜歡也沒辦法。
蒙弄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個‘殘缺的alpha’。
忍不住緊緊握住自己的左手。
不,不只是身體上的殘缺。
還有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蒙弄沒辦法給寧持之,那就是他們兩個的未來。
蒙弄仿佛又變回了趴在母親身體上大哭的小孩,他對一切都無能為力。
盡管蒙弄早已了解并接受自己的命運,這一瞬間,卻還是忍不住憎恨起自己的父母。
讓他見過光明,手里握著的卻只有通往黑暗的鑰匙。
不知為何,有些事情蒙弄無法對寧持之開口,卻可以告訴方恒。
方恒對他們兩個人都有深入的了解,見蒙弄露出痛苦的表情,便知他所言非虛,頓覺棘手。
他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只能先帶蒙弄回家,打算查查資料再說。
回到方恒家,蒙弄便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寫歌。
沒用幾天,就把朋友要的配樂都寫完了,并在自己生日前一晚遞交作品。
聽過配樂的朋友:
“這部電影雖然悲情,但也沒有悲情到這種地步,我好想哭,你差不多得了。”
“具體修改意見。”
“開玩笑,沒有意見,寫得很好,非常傷感。”
朋友好奇地問:“你不會是失戀了吧,不可能。你長得這麼帥,誰舍得讓你傷心呀,哈哈。”
蒙弄打字的手頓了頓。
就在這時,同住人方恒推門而進。
只聽得禮炮聲響,房間里頓時飛滿彩帶。
“Surprise!生日快樂!”
蒙弄嚇了一跳,甩了甩頭上的彩帶:“你搞什麼,不對,明天才是。”
“現在就是‘明天’。”
蒙弄看向時鐘,現在是深夜十二點。
果然是到了明天,他的生日。
“謝謝。”
蒙弄冷漠答謝。
他對過生日這件事并不熱衷,畢竟每過一次生日,他本就短暫的生命便會縮短。
方恒沒有理會蒙弄的心情,上前幾步走到書桌前,將蒙弄的電腦合上,說:
“難得生日,我們出去慶祝一番好了。”
“我不想去。”蒙弄拒絕。
方恒道:“他不讓我說,但我想悄悄告訴你。某人想幫你過生日,還精心準備了禮物,叫我帶你出門。你真不去?”
聽到方恒暗示性的言語,蒙弄皺了皺眉。
他沒辦法想寧持之的事,甚至是聯想到這個名字,都覺得心臟很痛。
“不去。”
蒙弄站起身,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的頭蓋住,仿佛在黑暗中就能避開一切現實。
但還是忍不住問:“他最近怎麼樣?”
方恒坐在蒙弄床上,說:“某人很好,聽說他這幾天出門時著裝正式,大概是去相親,看來他是打算放棄你了。”
“……”
黑暗里,蒙弄胸口一窒,他猛地揪住床單,手指指腹都因用力而變白了。
是他拒絕的寧持之,也是他對寧持之說可以去找其他alpha,所以寧持之并沒有錯。
他并沒有錯——蒙弄無法理解自己心底里快要沸騰的怒火從何而來,他只覺得既挫敗,又傷心。
“你明明很想見他,”
方恒把蒙弄身上的被子掀開,催促道:“不要鬧別扭,趕快穿鞋和我出門。”
盡管現在是五月份,但連日都在下雨,深夜氣溫還是有些低。
蒙弄上半身比較怕冷,為了保暖,他戴了一頂本應該在冬天戴的黑色毛線帽。
不過腿、腳不怕冷,所以蒙弄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牛仔褲,因為嫌麻煩,蒙弄沒有穿襪子,踩著一雙低幫的帆布鞋就出門了。
他不知道方恒要帶自己去哪里,只是有可能見到寧持之,他就乖乖跟在方恒身后。
要去的地方似乎很遠,蒙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睡了一會兒,醒過來時看到方恒還在開車。
“我們要去哪里?”外面漆黑一片,蒙弄已經分不清自己在什麼位置。
“海邊。”
蒙弄打開窗戶,果然聞到了海水潮濕咸腥的味道。
“這麼晚來海邊做什麼?”
“嗯……”方恒開玩笑道:“帶你和某人相親。”
蒙弄皺起眉,想起方恒說寧持之在相親的話,心里陣陣不快。
他伸手在自己后頸處抓撓,很快就把腺體處抓得紅腫充血。
“別像只倉鼠一樣不停撓癢,”方恒拍了拍蒙弄的手臂,說:“很快就到了,再忍忍。”
說話間,方恒已經開到目的地,他早有準備般拿出一副眼罩,對蒙弄說:
“我們要去的地方需要保密,你把眼睛閉上。”
“……這太奇怪了吧。”
“生日禮物就是需要驚喜,沒有驚怎麼稱得上是喜呢。”
方恒不由分說把蒙弄眼睛遮住,確認了好幾次,在蒙弄完全看不清的情況下,拉著蒙弄往某個方向走去。
恍惚間,蒙弄想起情人節那日,自己與寧持之參加海邊音樂節。
他們一起聊音樂,聊創作,坐在車子里放聲大笑。
明明只過去兩個月,現在回憶起來,卻仿若隔世。
那好像是蒙弄最后一次露出笑容。
夜晚只能聽見海浪咆哮的聲音,海邊的柏油路上都堆滿了沙子。
有砂礫鉆進蒙弄的鞋里,磨得厲害。
蒙弄有點后悔穿帆布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