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間里只剩下手機震動的聲音,兩人誰也沒說話。
蒙弄喉嚨像是被堵住一樣,他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了,只能后退兩步,然后轉過身去,跑了起來。
快點離開這里。
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方恒看了看時間,打電話給蒙弄。
本想告訴他自己先走了,好讓寧持之與蒙弄多相處一段時間。
電話一直沒接通。
沒過多久,方恒就看見蒙弄面色慘白地從公寓大樓里跑出來,他仰頭看看天空,然后猛地低下頭,用手捂著臉,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蒙弄,”方恒按下車窗,叫他上車,“怎麼不接電話,我表哥呢,你們聊得怎麼樣?”
蒙弄并不回答,只提高聲音,情緒激動地問:
“方恒,那個電子賬號是寧持之在用,不是你,對不對?”
蒙弄這話問得非常突然,方恒卻立刻明白了他在問什麼,也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仿佛早有預感一樣。
那個無數次在深夜安撫蒙弄、溝通時耐心溫柔、被蒙弄備注為‘方恒’的虛擬身份,被蒙弄誤以為是方恒的電子賬號,實際上——
方恒看著蒙弄,問:“你怎麼發現的?”
“……項鏈。”
“哦,那條小狗項鏈,寧持之終于給你看啦。”方恒點點頭,承認,“是的,那個人不是我,一直都是寧持之。”
蒙弄莫名感到憤怒,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想告訴你的,而且試過很多次。還記得嗎,我和你說,你記錯了,你記憶中的那個人,說不定其實是別人。”
蒙弄一怔。
“還有,我寄給你的硬盤里,有我這些年寫的日記,里面全是與寧持之有關的內容,你為什麼不看?”
方恒煩躁的‘嘖’聲嘆氣:“因為你根本不在乎吧。你在乎的只有和寧持之有關的事。”
“我……”
“明明有很多次機會你可以自己發現,可你都忽視了。”
方恒道:
“與其說是你太固執,我更傾向于你愿意相信那個人是我。當然,你并不是喜歡我,而是害怕。”
“……別說了。”
“你害怕自己還是那個只能喜歡寧持之的年輕人,害怕再次被他拒絕,所以你需要一個可以移情的對象,把你對寧持之的喜歡傾訴出來。”
蒙弄大聲道:“別說了!”
他深深低下頭,用手遮住臉。
那些深深藏在心里的念頭,被方恒以不留情面的方式展露在陽光下,讓蒙弄身體感受到了針扎般的疼痛。
他明白的。
有很多次,蒙弄都察覺到了微妙的異樣。
比如‘方恒’過長的回復間隔,從不與他語音聊天。
比如‘方恒’曾經在聊天過程中,偶爾提及到蒙弄喜歡爬山,喜歡吃竹蓀。
實際上蒙弄都不喜歡,只是曾經與寧持之一起做過這些事,這些是僅限于寧持之了解的事,‘方恒’不應該知道。
再比如‘方恒’很在意蒙弄的口味偏好,但現實中方恒一次也沒表現過對他口味的好奇。
可這些異樣,都被蒙弄以‘不可能是寧持之’為由,拒絕相信。
畢竟蒙弄車禍康復后,寧持之可是整整四年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但是,寧持之真的沒有關注他嗎?
有些事,盡管已經過去很長時間,卻還是被蒙弄珍藏在記憶深處。
記憶像是碎片一樣,在蒙弄面前展開。
大一剛開學,蒙弄大病初愈,身體虛弱,頻頻生病,恰好有人免費發放退燒止痛藥;
對‘方恒’說了自己想看但是借不到的書,圣誕節那天便收到了裝著書的包裹,包裹署名是‘圣誕老人’,字體略顯熟悉;
因為在學校很受歡迎,被不良少年盯上,沒過多久,對方便因□□被通知退學;
有一學期課程很忙,蒙弄無暇打工,囊中羞澀,學校公告中忽然出現報酬不菲的翻譯招聘,蒙弄順利競選成功。
而翻譯的內容卻是一篇簡單到離譜的德語文章,與他的報酬價位并不匹配。
直到現在,蒙弄都還記得那篇文章的標題——《Ichliebedich》。
我深愛你。
……
“是他。”
蒙弄的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年輕alpha的脊背像是承受不住這樣的重擔般,只能弓著身貼著自己的腿,露出頸部嶙峋的骨骼。
蒙弄想要忍耐,但是還是忍不住,他簡直泣不成聲,許久才聽清他在說:
“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他。”
方恒沉默地聽著蒙弄哭泣,從車里的置物抽屜里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
過了好一會兒,蒙弄才止住哭泣。
方恒遞給他一張紙巾,笑著說:
“認清自己的心理,也不是很難,是不是?”
蒙弄接過紙巾,打開車窗透氣。
方恒就把煙熄滅了,他道:“下車吧,去找寧持之,和他說清楚。”
“……”
蒙弄沉默著搖搖頭。
“怎麼?”
“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為什麼?”方恒用吃驚的表情看著他,因為蒙弄遲遲沒有開口,便道:“難道是因為之前表哥拒絕過你一次,你心中不快,想要報復回來嗎?這……”
“不是的。”
方恒誤會的太離譜,很討厭,蒙弄皺眉反駁:“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
“我……”蒙弄沉默了很久,才低著頭,說,“我有家族遺傳病。
蒙家的alpha,都活不過25歲,我的爸爸也是因為這種遺傳病去世的。”
“怎麼可能!”方恒脫口而出,他從來沒聽說過這事,此刻瞳孔都縮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