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掙脫束縛,蒙弄奔跑著,想要緊緊抱住寧持之。
屬于自己的omega,與他從靈魂層面共鳴的伴侶,在被蒙弄碰到的一瞬間,“呼”的一聲,就像是被狂風吹散的花瓣,一寸寸的消弭。
蒙弄身體僵硬,猛地呆住。
面前的夢境又開始變換,最后呈現了寧持之父母的臉。二老傷心欲絕,抱著蒙弄放聲大哭,淚如泉涌,濕潤的淚水,盡數灌在蒙弄脖頸里。
蒙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醒來,那種無力而絕望的疲憊感,還籠罩在蒙弄的心間。
蒙弄累得不停喘氣,汗水順著發絲落在床單上,Alpha脊背結實的肌肉線條,隨著呼吸的動作緩緩起伏。
他就這麼靜靜地坐了一刻鐘。
黑暗的環境沒有緩解他心中抑郁的情緒,蒙弄想了想,掀開被子,站起身來,離開臥室。
“寧持之。”
蒙弄走到畫室前,輕輕喊著。
如果寧持之沒睡,他肯定能聽見。如果已經睡了,蒙弄就想在他門口站一會兒。
不過蒙弄等來的不是寧持之。
阿姨聽到聲音,從房間里走出來,道:
“寧先生出門啦,他讓我不要吵您睡覺,但如果您找他,就告訴您,他馬上回來。”
“哦……好。”
“您有什麼事嗎?”
“沒有。”
蒙弄說著,有點尷尬,便想回臥室。
“我幫您熱牛奶,您在畫室等寧先生吧。”
蒙弄頓了頓。
他一直覺得畫室是寧持之的私人領域,從未想過要踏足其中。
可阿姨卻以為他是默認的意思,忙跑到冰箱那里拿牛奶。
蒙弄站在畫室門口,猶豫不決。
如果寧持之不想讓蒙弄進去,肯定會把門鎖上的,作為這個家的主人,寧持之掌管著全部房門的鑰匙。
蒙弄覺得,這間房間的門,大概率是鎖著的,這里面應該有寧持之不愿意給蒙弄看的東西,不然他不會這些天都看守般睡在畫室里。
蒙弄嘆了口氣,用手握住畫室門的把手,向下一按。
出乎意料,畫室的門應聲打開。
房間里光線昏暗,只能看到窗外一輪明月。
直到此時,蒙弄方知,原來這扇門從來沒有對自己鎖上。
自春節到現在,蒙弄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推開畫室的門,但他一次也沒有。
蒙弄恍然,屏住呼吸,打開了燈。
原本在月光籠罩下模糊的畫紙,立時呈現在蒙弄眼前。
在看到畫紙上內容的一剎那,蒙弄微微睜大雙眼,瞳孔都縮緊了。
他抿著唇,忍不住閉上了眼。
寧持之的畫室很大,和主臥面積一致,但里面或高或矮,或緊或密得擺了許多畫架,導致這里只有角落放了張寬度不到一米的單人床。
蒙弄緩緩走到床邊,坐在上面,嗅覺敏銳的Alpha立刻聞到了寧持之信息素的氣味。
蒙弄長嘆一聲,低下頭,他把手指插在頭發里,閉著眼想起記憶中家里那本陳舊的相冊。
相冊里夾著蒙弄從小到大的照片,照片上蒙弄的臉一直那麼模糊,顯而易見,相冊里的照片,沒有一張是以他為中心的。
可是,可是。
蒙弄默默做著心里準備,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向畫紙上的內容,心臟卻還是不禁一顫。
其實,蒙弄在打開畫室門的時候就有預感。
正如他所想的那樣。
畫室的畫紙上,所有的內容都是“蒙弄”。
大部分是全身像。
他笑著的、哭著的、皺著眉、唱著歌……
有的畫紙很舊,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也有畫紙嶄新,應該是近期完成的作品。但無論怎樣,畫紙上內容都保持一致,所有的一切,全都與蒙弄有關。
原來,是有這樣的人的。
在很久以前,這個人就把他當做世界的中心。
“咳咳……咳……”
蒙弄猛地咳嗽起來,他捂住口鼻,只覺得掌心一熱。
低頭望去,便見手心里一片鮮紅。
蒙弄連忙把手藏在口袋里,他若無其事地抬起頭,一眼就看阿姨站在畫室門口,張大嘴巴,吃驚地看著蒙弄。
“蒙先生,您這……”
“沒事,天氣太干燥罷了。”
蒙弄不以為然,從床上站起身,看上去要從畫室離開。
但走到阿姨旁邊,蒙弄忽然彎下腰,悶哼一聲。
有血順著蒙弄指間滴到地板上,阿姨叫了起來。
“紙,給我紙。”
蒙弄牙齒上都是血,含糊著說。
阿姨連忙遞給他抽紙,蒙弄匆匆把手上的血擦掉,就去擦地板。仔細確認地板上沒有殘留的血跡后,蒙弄才松了口氣。
他把沾了血的紙巾攥在手里,叮囑阿姨:“不要告訴寧持之。”
“可是……”
“我沒事。”
蒙弄語氣淡然。
他想起自己的父親。記憶中不到25歲,溫柔,俊美的Alpha,臨死時,卻吐了那麼多血,他靠在母親懷里,把愛人的身上弄得像地獄一樣可怕。
還有三個月,就是蒙弄24歲的生日了。
對此,蒙弄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并沒有恐懼。真正讓他恐懼的,是今晚夢境里發生的一切。
他救不了寧持之。
非要說的話,再這樣控制不住感情地接近“靈魂伴侶”,寧持之極有可能會因他而死。
凌晨。
寧持之輕聲開門,隨即發現阿姨還坐在客廳。
“您還沒睡?”
寧持之一邊脫外套,一邊問,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