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雙腿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整個人都要攀在蒙弄肩膀上,才能勉強站立。
之前說過,景主任肌肉發達,比寧持之重很多,盡管天氣寒冷,蒙弄的額頭上還是出了一層薄汗。
辛苦從景主任身上轉移到了蒙弄身上,作為點頭之交的同事,蒙弄這樣做無疑是超出了正常人的善良范疇。但景主任只是看著他忙來忙去,一聲謝謝也沒說。
終于到了目的地。
景主任要去的地方是一棟現代的獨棟小樓,門口相連的地方有十幾階臺階,與陡峭的斜坡,沒有電梯,對坐著輪椅行動不便的人不太友好。
蒙弄把景主任和輪椅放在門口,說:
“我走了。”
“嗯。”
蒙弄轉過身,沒聽見聲音,還是忍不住回頭看。
景主任還在原地,看蒙弄回頭,揮揮手:“走啊。”
“怎麼沒人出來接你?”
“一會兒就有了。”
“騙人的吧,”蒙弄對這方面還是比較敏感的,“這房子看上去很久沒人住過了。”
“……”
“你家里人呢?”
景主任沉默,過了一會兒道:“我沒有家人了。”
蒙弄一怔。
“我一個人沒問題,你走吧。”
“你打算怎麼上臺階?”蒙弄問,“如果有拐杖,我可以幫你拿。”
“沒有拐杖,”景念平靜地說,“我可以坐在臺階上,慢慢挪上去。”
說完,景主任撐著手,試圖把身體轉移到地上。
天氣還很冷,地面都是雪和濕泥,景主任剛剛做過手術,臉上還有病后的虛弱。
一個人是不行的。
想到這里,蒙弄非常無奈。
有時候也很討厭自己遲疑不決的性格,景主任明明沒有開口要求幫忙,但他就是沒辦法看著別人在自己面前掙扎。
因為他自己知道獨自一人有多痛苦,不希望其他人再品嘗這種滋味。
幫人幫到底,蒙弄嘆道:“我幫你吧。”
上前,伸手扶住輪椅。
“可是我很重。”景念說,“你搬不動我。”
他說的是事實,讓蒙弄有點不好意思。
在Alpha里,蒙弄算不上很有力氣的那類,肌肉也不明顯,他一直為此羞愧。
“沒問題的。”蒙弄含糊著,嘗試靠斜坡把景主任運到門口。
只可惜斜坡的坡度太大,嘗試了幾次都不成功。
蒙弄又把輪椅推到臺階上。最后在景主任的配合下,兩人連拖帶拽,耗時三刻鐘,總算是成功登頂了。
“景……主任,”蒙弄氣喘吁吁,幾乎要趴在欄桿上,斷斷續續地說,“我要像你一樣,多鍛煉鍛煉肌肉了。”
景念笑了笑,看他晃動左手,問:“手疼?”
“不,一點也不疼。很奇怪,之前我的手腕受過傷,天冷都會痛得厲害。現在卻像是沒有受過傷一樣。”
“你和寧家的繼承人結婚了?”
“……”這話問得突然,蒙弄只能點點頭。
“說不定是‘治愈’。”景念道,“和omega多相處是好事,你要多黏著自己的伴侶,知道嗎?”
蒙弄不喜歡聽別人談自己與寧持之的私事,微妙的不愉快,便說:
“如果沒其他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景念打開門,道,“有個東西給你。”
蒙弄抬頭看著天色,“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馬上就好。”
不一會兒,景主任就推著輪椅回來,遞給蒙弄一張卡。
“這是什麼?”
蒙弄低頭一看,居然是一張儲蓄卡。
“密碼在背面,”景主任說,“就當是今天的謝禮。”
蒙弄探了半個身子進入房間,把卡隨手放在鞋柜上:“我說了不要錢。
你沒辦法依靠你的Alpha,只能一個人養小孩,以后花錢的地方還很多,還是你自己收著好了。”
“你不看看里面有多少錢嗎?”景主任道,“我記得你很缺錢,說不定這張卡能讓你一口氣還清欠款。”
“我不欠太多錢,靠自己也能還清。”
景主任不說話了,只是看著蒙弄,良久又嗤笑一聲。
蒙弄皺眉。他幫了景主任,雖然只是舉手之勞,沒想得到感謝,但景念也不應該用這種輕蔑的態度對待自己。
“我走了。”
蒙弄揮揮手,匆匆走下臺階。
“……如果所有Alpha都像你這麼心軟就好了。”
蒙弄隱約聽見有人這麼說,但聲音很輕很低,他覺得應該是自己聽錯了。
忍不住擔心做過手術、行動不便的景主任,要怎麼一個人過年?
算了,再過幾天就上班了,到時候見面再問問他身體怎麼樣了吧。
與蒙弄想的不同,春節后景主任也沒回公司上班。
幾周后,景念因故意殺人被刑事拘留。
當然,那時候的蒙弄絕對想不到,這竟是自己最后一次與景主任面對面交流了。
二月中旬。
街上到處是賣花的小販。
蒙弄從公司門口走出來,被小販迎面攔住。
“帥哥,給女朋友買朵花吧?”
“不要。”蒙弄拒絕。
“再過幾天就是情人節了,現在買最劃算哦。”小販擦擦鼻涕,說。
蒙弄本來沒有買花的打算,可見小販被凍得發抖,牙齒打顫,走的時候手里還是抱了一束玫瑰。
拿到手里才發覺被騙了,小販賣的玫瑰雖然便宜,但很不新鮮,根部還有腐爛的味道。
本想找個地方扔了,可一路都沒看見垃圾桶,蒙弄只好攥著花束回到車上。
寧持之開車來接蒙弄。
他本來在談工作上的事,聽到蒙弄開門,匆匆掛斷電話。
轉頭就看蒙弄坐在副駕駛,手里抱著一捧花,寧持之明顯愣了愣,然后驚喜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