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回到宿舍。
蒙弄躺在床上。
明天要做大手術,他需要早點休息。
但卻遲遲無法入眠,腦海里充斥著形形色色的人與事。
他本以為自己在失眠時想的最多的人會是方恒,沒想到他閉上眼,輾轉反側,按捺不住,想的最多的卻是寧持之。
他忍不住回憶起自己與他的過往。
那是蒙弄奶奶在ICU搶救時發生的事。
蒙弄已經在醫院陪護十余天了。
雖然有寧持之幫忙,可他整個人還是瘦了一大圈。
學校催他回去上課,并且說他功課落得太多,若不立刻回去,就讓他留級復讀。
蒙弄沒有辦法,只好離開醫院。
他很想聽奶奶的話,從此好好讀書,不再“不務正業”。
可是蒙弄的樂隊卻不是說解散就能散的。太陽樂隊已經和公司簽了表演合同,如果現在解散要交大筆的違約金。
奶奶住院繳費的卡,蒙弄已經厚顏無恥的交給了寧持之,一切都讓他想辦法了。蒙弄實在沒辦法再厚起臉皮,與寧持之借生活費。
萬般無奈下,蒙弄只得繼續上臺表演。
一日,經紀人突然把蒙弄叫來,滿臉驚喜地對他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他。
他說是有一位姓戴的老板,愿意給樂隊投資五百萬!但具體事項還需要面談,戴老板想請蒙弄吃飯。
蒙弄道:“那個時間我還在學校,真的不能逃課了。”
“別開玩笑,那可是五百萬啊,你這輩子能賺這麼多錢嗎?”經紀人痛心疾首。
“我只表演,不和其他人接觸。”
經紀人道:“戴老板還說了,即便投資事項沒談妥,只要你在飯局出面,他就愿意額外給你補償一萬元的誤工費。
”
“……”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吃頓飯就能賺一萬元哦。”
蒙弄動搖。
他對金錢的抵抗能力太弱,猶豫了一會兒,便同意了。
那時的蒙弄并不知道,所謂的饋贈,其實早已在暗中標記好了價格。
當晚,姓戴的老板對蒙弄說,如果你把內褲脫下來送給我,我現在就給公司打錢。
蒙弄站起身,彎下腰,他沒有像戴老板想的那樣解腰帶,他順手拿起旁邊的洋酒瓶子,砸到了戴老板的頭上。
蒙弄滿身酒氣的回到醫院。
寧持之面色慘白的迎上來:“蒙弄,你去哪里了?你奶奶……”
蒙弄大驚,抓著寧持之的肩膀:“我奶奶怎麼樣?”
“剛剛她情況很危險,被推進手術室。”
蒙弄飛奔跑到手術室門口。
這些天蒙弄奶奶情況時好時壞,蒙弄簽了很多次病危通知書,甚至感到麻木。
可站在手術室門口,他還是忍不住發抖。
寧持之輕輕攬住蒙弄的肩膀,忽然聞到蒙弄身上的酒氣,以及刺鼻的信息素氣味。
寧持之怒道:“你喝酒了?怪不得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去學校找你,你也不在,原來是出去玩了。”
“我沒有喝酒,也沒有玩,”蒙弄解釋道:“我是出去賺錢……”
“賺錢?”寧持之聞言愈加憤怒,他早就聞到蒙弄身上濃濃的Omega信息素氣味,這下更確定了:“你說的賺錢,就是陪有錢人喝酒嗎?”
“……”
蒙弄無話可說,只能沉默。
寧持之一向淡然的表情都偽裝不出來了,強烈的嫉妒像是螞蟻啃咬他的心臟。
刺人的話語不經大腦,脫口而出:
“你需要錢的話,直接找我要就可以了。你需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其他Omega能做的事,我通通都能做到,所以你為什麼不找我?!”
聲音冷冽,寒氣逼人。
“……”
蒙弄睜大了眼睛,頓時有些喘不過氣。
他知道自己身上沒有什麼能讓寧持之正眼看上一眼的優點,可沒想到寧持之居然這樣看不起他。
在寧持之眼里,蒙弄是個為了錢不擇手段、可以拋棄奶奶的小白臉。
蒙弄心中翻江倒海,憤怒至極,陰暗的情緒幾乎要從胸腔里爆發出來。
但他隨即發現,自己根本沒資格發泄憤怒。
畢竟寧持之這些天,幫了他太多,寧持之不僅幫他聯系醫院,而且在工作十分繁忙的情況下,盡量抽出時間來陪蒙弄。這一切都遠超蒙弄能報答的極限。
所以盡管寧持之說了這樣的話,蒙弄也只能找個地方坐下,雙眼通紅。
寧持之看著蒙弄委屈的表情,心不由軟了。
他還這麼年輕,什麼都不懂,怎麼能怪他?
寧持之走到蒙弄身邊,低著頭,輕聲說了些話。
不過那時候的寧持之到底說了什麼,事后無論蒙弄怎麼想,也記不起來了。
因為幾乎在同一時間,手術室的門推開了。
——那是奶奶的最后一場手術。
天光漸亮。
公司宿舍。
一夜未眠的蒙弄從床上爬起來。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用了一整夜的時間,回憶與那人之間發生的事。
說不定寧持之早已忘記這種小事。
只有自己,才會耿耿于懷。
在坐起身的那一瞬間,蒙弄突然決定,今天去做手術的時候,他要穿上最好的衣服。
但蒙弄找了一圈,他的每一件衣服都看起來不怎麼樣。
于是蒙弄苦笑著放棄了,沒想到最后一個心愿也無法達成。
洗漱后簡單清理了一下,蒙弄抬頭看著鏡框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