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里赤裸糾纏的男女,讓母親的夢一腳踏空從云端跌入了地獄。
懷胎十月似乎成了明面上父親出軌的緣由,母親不敢相信,直到她掀開了被子直視著骯臟茍且的現實,繼而歇斯底里的撕扯抓咬著床上赤裸的女人。
像是覺醒了某種不可控的因素,冥冥之中便已存在的東西在那一刻爆發。
床上的女人蜷縮成一團可憐叫喚著,似乎想引起母親的同情。
她說自己肚子里也已有了孩子,希望床上男人的妻子能放過自己。
最終引來是他父親的同情,很快兩個女人的戰爭就變成了三個人的。
父親護住了赤裸的女人,大罵自己的妻子是個瘋子。
母親不敢置信,前幾天還守在自己產房門口萬分焦急的丈夫,怎麼如今便換了一副猙獰的面孔。
像是骯臟的世界終于對她伸出了殘酷的爪牙,母親乍一從自己的美夢中驚醒,便如同一只困獸,喘息著,纏斗著。
本就產后抑郁的母親被這一刺激,精神逐漸滑向了一種未知的深淵。
那天父親終是帶著自己的情人全身而退了,此后別墅里除了傭人,便只剩生來便不會哭的自己和已日漸瘋狂的母親了。
甘離揉了揉自己的眼眶,他記憶中母親的形象其實變得不清晰了,像是被故意遺忘一般。
他只記得那時母親清醒時也曾溫柔的抱過自己,她溫柔的目光是幼時的自己唯一的貪戀。
但那樣的溫柔也是少之又少的。
自從父親帶著情人走后,母親常常的會外出尋找自己的丈夫,一次、兩次、三次……
找到之后便是歇斯底里的爭吵,次數多了之后父親便開始避著自己瘋子般的妻子了。
那時的母親仍愛著父親,但她同時也恨著父親恨著自己。
在極愛與極恨的反復交替日夜磋磨中,她本就脆弱的神經漸漸滑入了深淵。
第二年冬天她被確診為躁郁癥,如同她那被送往瘋人院的外婆一般的病癥。
那時爺爺的身體還算強健,起初一兩年父親與母親的爭吵并未翻出多大的波瀾,兩家仍是維持著表面的友好。
直到有一天,爺爺的生日宴上父親帶著情人踏入了宴席,他想說服自己的父親讓自己和妻子離婚,轉而去娶已經為他生了孩子的情人。
那次的生日宴可以說是甘家最為難堪的一次生日宴,瘋狂的母親與丈夫的情人打做一團。
父親扇了母親一巴掌,然后場面失了控,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嘶吼讓宴席里賓客潰逃,也讓身體本還算強健的爺爺捂著心臟倒在了他自己的生日會上。
后來爺爺被送去了外國治病,國內父親與母親的戰爭便升了級。
母親也逐漸把對父親的恨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時的自己大約兩三歲,甘離只記得她發病時便會拿起身邊的一切砸向靠近她的自己。
女人咒罵嘶吼的聲音似乎還回蕩在他的耳側,狀似瘋魔的女人喃喃的說著降生在自己肚里的胎兒是魔鬼的化身。
他那時不懂,但經歷了幾次頭破血流之后,他便似乎明白了些。
兩三歲時的自己記住的記憶并沒有多少,后來的這些他也只是聽老傭人說起過。
那時的母親只要一收到丁點關于丈夫的消息便會出發去尋他,他們倆就像貓與鼠,一個張牙舞爪的抓捕,一個得意洋洋的逃竄。
自己也被交給了別墅里雇傭來的保姆,母親清醒的時候不多,親近他的時候更是少之又少。
那時父親曾也偷偷來看過自己幾眼,但也僅限那幾眼了。
聽老傭人說那時的自己過得很不好。
他的第一任保姆苛待他,她經常吃光他的食物讓他餓整夜整夜的肚子,如果發現自己有丁點向別人告狀的意圖,她便會掐自己的脊背或者一些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威脅,而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更是變本加厲。
他天生不會哭,像是這個緣由便給了她虐待自己的底氣似的。
他知道悲傷是什麼,心痛是什麼,所有一切正常人的情緒他都有,但唯獨流不出眼淚。
他可以假裝哭泣,但甘離也知道那不是真的哭泣。
他的第一任保姆便抓住了這點越發的苛待他,冬日里她睡在臥室的床上自己只能蜷縮在地毯上,幸好別墅里有暖氣他得以熬過了那個冬天。
后來春天的時候,他母親難得清醒了一次,她買了新衣服準備親手給自己換上。
然后便看見了自己兒子渾身的青紫。
第一任保姆當天晚上便失蹤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誰也想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母親的娘家原先在道上也算是有些名聲,這也是父親躲著自己妻子的一個原由。
那天晚上甘離久違的被允許睡在了自己母親的身邊。
那一次也讓母親清醒了不短的時日,也在那些時日里甘離認識到原來母親是可以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