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是讓他進入了一個虛擬世界嗎?
白光閃過,溫暖逐漸驅散。
祝輕安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場景,令他心頭一顫,難過而無奈的感覺涌上心頭。
他身處的地方——是他只在小時候見過的家。
祝輕安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中,面前的全息大屏幕正放著花花綠綠的電影。他摸出遙控器,關掉了畫面。漆黑的屏幕映出他此時的模樣。
他的身體仍是少年模樣,沒大也沒小。
一陣熟悉再不過的溫柔女聲,傳到他耳邊:“安安,吃飯了。”
祝輕安:“……?”
他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瞥見穿著圍裙的母親,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他三百年前——在蟲族手中粉身碎骨的母親。
他喉頭微梗,叫了一聲“媽”
“過來吃飯,我做了你最愛吃的。”女人拉起祝輕安的手,帶對方走到飯桌前。
小小的三人飯桌上擺著幾樣菜。都是很簡單的家常菜,但散發出的香氣卻顯得異常美味溫馨。
祝輕安愣愣地坐下。
他旁邊坐著父親。
男人依然戴著一副眼鏡,一絲不茍地看著一份報紙。他見大家都到齊了,便放下報紙。
祝輕安靜靜地瞅著他。
直到被母親戳了戳肩膀。女人揚起唇角,給祝輕安夾了一塊排骨,道:“安安。你和你的對象……相處得怎麼樣了?”
祝輕安頓住,皺眉:“什麼對象?”
“秦恒翼,家里挺有錢的那個。”
祝輕安:“…………”
他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問道:“爸,媽,你現在做什麼工作的?”
“安安你怎麼了?怎麼連這個都不記得?我是一家大學的老師,你爸也是。”
祝輕安:“那您知道世界管理員這職業嗎?這個世界……有蟲族嗎?”
女人更吃驚了:“這都是些什麼?”
祝輕安沉默。
他漸漸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政府讓他進入了一個虛擬世界。
在這個世界中,沒有世界管理員、沒有殘害人民的蟲族……
祝輕安也沒有需要冬眠三百年的重病。
他的父母,不是為科研拼命的科學家,他們可以帶他去好多次游樂園。
他們更不會絕望地死在蟲族手中。
就連秦恒翼。
也只是一個平平安安地生活在帝國中的普通人,不是一個背負著質疑和苦難的AI。
沒有血紅眼眸、沒有失憶……
他們都很幸福。
祝輕安:“……”
他內心涌上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的母親接了一個通訊,驚叫道:“哎,安安,秦恒翼他下午約你出去玩。你趕緊準備一下。”
祝輕安:“……”
先走一步看看吧。
他覺得政府不會這麼好心,讓他體驗一次這樣的世界。
祝輕安匆匆吃完飯,回到熟悉的房間。
他的人生,按照他沒有冬眠、沒有秦恒翼的存在的軌跡走著。他和普通孩子一樣,正常地上學、畢業。
他打開衣柜,衣柜里除了有便服外,還有幾套校服。
他挑了一套黑褲子和襯衫,小心翼翼地套上去,然后準備和秦恒翼見面。
他有點好奇這個世界的秦恒翼,會是什麼樣的。
祝輕安和父母道別后,按照約定的地點,來到帝都附近的大公園。
秦恒翼早已等他許久。
男人沒有穿著很正式的西裝,披著一件米色的大衣。顯得他整個人很英俊。他一見到祝輕安,輕輕地喊到:“安。”
他的藍色眼眸似乎比藍天更藍,微風一吹,眼中似乎能泛起透明的波瀾。
“秦先生?”
不知為何,祝輕安明知對方是假的,仍是忍不住接近對方。“您有什麼事嗎?”
秦恒翼習慣性地摟住他纖瘦的腰,將下巴埋在他帶有點奶味的肩窩里:“你真可愛。”
祝輕安:“……”
秦恒翼漫不經心道:“安安,我想為我們舉辦一個婚禮。”
祝輕安猛地頓住。
婚禮?
秦恒翼扶住祝輕安的肩,輕輕地啄了啄對方的唇角。
男人的聲音響起,他的聲音很好聽,但在此刻卻莫名地多了幾分陰沉和低啞。
“婚禮舉辦完后,你就會永遠地留在這里了。”
“ 安安,你愿意舉辦婚禮嗎?”
這明明是戀人之間很正常的對話。祝輕安卻泛起一身不適。
他頓時明白——政府為何要給他設置一個這樣的虛擬世界。
在這個世界里,有祝輕安曾經幻想過的一切,也有祝輕安失去過的人和物。
政府給出這樣的一個誘惑,想讓祝輕安留在虛擬世界內。
這樣的例子在帝國不是沒有。一些對現實絕望的人,會選擇將自己意識上傳到虛擬世界,在現實中的肉體則被銷毀,自己永遠留在美好的虛擬世界中。
一旦祝輕安選擇永遠留在了這個如夢般的世界。
他在現實中再也不會醒來,相當于死亡。
但這并不是政府殺死的,而是祝輕安自己的選擇。
現實中的秦恒翼,得知自己的戀人因為一場美好的夢,離開自己后。整個人的意念會轟然倒塌,政府則有機會趁虛而入。
祝輕安呆愣住,雙手下意識地推開眼前的男人。
秦恒翼沒有離開,而是將祝輕安摟得更緊,他啞聲道:“安安,你怎麼不答應我?你要留我身邊嗎?”他的聲音裹上點怒氣,仿佛祝輕安沒答應他,他就會將對方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