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在戚禾進來后就有所覺,睡了一會兒后才睜眼。
空氣中的涼意讓他舒展眉眼,從床上坐了起來,戚禾在他動的時候就已經收回了手,為他拿好了羅襪。
這種情景并不是第一次上演,約莫有一兩年。
林織從不習慣到自然接受也沒花多長時間,畢竟那時候的戚禾已經有十六七,林織本就是被人伺候慣的性格,沒什麼抗拒。
尤其是夏天,這具身體特別畏熱,晚上睡覺他得弄著冰盆,但總有散盡的時候,所以他不會關窗戶,讓夜風進來舒服些,可到了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屋子里熱氣就又上涌了。
戚禾總會在陽光大盛前幫他關窗續冰保持涼意,讓他能睡的更舒服些。
戚禾對他的攻略如同潤物細無聲的春雨,從小事上一點點侵入他的生活,讓一些不應該存在于師徒間的親密合理化。
林織從前照顧戚禾較多,這兩年倒是完全翻轉了,林織的衣食住行已經被戚禾浸透,一些事情和生意戚禾也能代勞。
戚禾聽見了衣物摩擦的聲音,知道是林織在換衣。
他明明看不見,還是會下意識地低頭。
預熱已久的比武大會不日就要召開,地點已定,他們也得啟程,所以師父不能再穿著這身涼快的苗疆衣服,戚禾已經為他準備好了衣袍。
整理著師父換下來的衣物,戚禾的睫毛顫動。
所幸師父不用蠱師身份示人,若是穿著這樣的衣服行走于人前……戚禾捏緊了衣物,將晦暗的情緒深埋。
他看不見,旁人卻能看的一清二楚,這何其不公平。
再抬頭時,戚禾面上毫無異樣。
“昨夜里霍先生的書信到了,我取了過來。”
戚禾開口,從懷中拿出紙條遞給林織。
林織接過那封霍無雙的親筆信,坐在了椅子上翻看,戚禾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束發。
林織向來一目十行掃的很快,這次卻是一行行讀完了。
模糊的鏡面倒映著他不笑時稍顯冷淡的眉眼,林織合上了信紙,吐出的氣息如同長嘆。
戚禾的手一頓,知道情況恐怕不算好。
“霍夫人的情況更差了嗎?”
年初的時候霍夫人就吐了血,戚禾跟著林織去了一趟,盡管他目不能視,卻能感覺到霍無雙的氣息微弱,不復當年教他武功那時的內力渾厚。
負責滋養的母蠱尚且如此,子蠱恐怕更虛弱。
“能拖到現在已經是霍無雙盡力了,他寫信來說恐怕不能去比武大會現場看你揚名了,這一點霍夫人很遺憾,讓我們比武大會事畢后去探望他們。”
林織當初為他們種下子母蠱的時候,就知道這種續命的辦法用不了很久,霍無雙的生氣每日都在被消耗,能到現在已經算是他內力深厚武功高強的結果。
戚禾:“他們還有多少時間?”
“按照上次我看的情況來說,霍夫人的身體現在已經虛弱到無法下床,最多還能再撐一個月。”
林織將書信放回信封里,除去交易以外,他和霍無雙夫婦交淺言深,只是因為霍夫人很喜歡戚禾,待他如親子,因而他們的關系才更近一步。
雖然早知道結果,也知道這里不過是虛幻,但離別總讓人嘆息。
“那我們參加完比武大會后,盡快回去見他們一面。”
戚禾打理好了師父的青絲,低聲說道。
林織應聲,將書信放好,開始洗漱。
洗漱好后,戚禾已經將廚房準備好的早點擺在了桌上,林織的粥已經被舀好。
“師父,東西已經收拾好了,馬車就在門口,一會兒你先去,我和小齊囑咐幾句就來。”
小齊是戚禾一年前找到的學生,小齊全名齊松,是個小牛犢似的八歲孩子,人不大但很壯,力氣也很大,所以食量也很大。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齊松還沒到那個年紀家里就要養不起了,把他送到鎮上當拳腳師傅的學徒,打算讓他學點功夫后能夠謀個護院的差事,不過因為他太能吃,師父家里糧食也不夠,他只能跑出來在客棧似的地方等著,等客人走了吃剩的。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外出辦事的戚禾遇見了他,發現了他是個學浩然掌的好苗子。
戚禾答應過吳風,會把他的絕學讓人傳承下去。
齊松一聽能吃飽飯,高興地跟著戚禾走了,事實證明戚禾的眼光沒錯,齊松心思簡單,加上天生力氣大,很適合練浩然掌。
戚禾沒讓齊松叫自己師父,在半年前帶他回苗疆見了他真正的師父吳風,吳風渾身經脈盡廢,以毒攻毒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在齊松演示了幾招后,吳風便欣慰地合上了眼,將自己寫的小冊子遞給了他,成了苗寨里的一抔黃土。
齊松給吳風磕了頭后,繼續跟在戚禾身邊習武。
林織并沒有插手這件事,他甚至很少見齊松。
他并不是討厭這個孩子,只是不在意,他在意林棠因為那是原主的侄女,他在意戚禾因為這是他的任務目標,除此之外的孩子,多討人喜歡和他也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