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鐸這會兒倒是一點都不考慮什麼若是小狐貍想回去他便放他回去了,甚至有些譏諷自己假模假樣的慷慨。
他這才發覺從林織的夢境中走出來后,他便進入了一條窄巷,將他困縛于其中。
他為何一定要在意林織懂不懂情愛,懂又如何,不懂又如何,他就是他的。
林織是心甘情愿待在他身邊,這還不足夠麼,他會好好地教他的小狐貍如何做人妻。
裴鐸扶額輕笑,是他入迷障了,哪怕是他在情愛面前竟然也如同毛頭小子一般莽撞,失了分寸。
也是這般他才發覺,他比自己以為地要在意小狐貍的感受些。
起初只是拿他當只逗來有趣的小妖,后發覺他能安撫他的頭疼,皮毛也軟和舒適,性子率真可愛又會看眼色,惹人愛憐。
而后事情便不知怎麼偏向了另一個位置,他并不排斥林織的靠近,還因妖狐的躁動而起了欲念。
溫香軟玉在懷,被林織一雙眼眸盈盈望著時,他竟然有幾分理解百年前那位被迷惑的大越皇帝為何從此君王不早朝。
當發覺自己思緒偏差時,裴鐸才察覺他對林織的幾分情意,遠不止于對情人。
不僅急切地想要安排好一切,甚至還想著放他自由。
真是笑話,他裴鐸何時是如此良善大方之人了。
還沒到要死的那一步呢,就想著立刻給人安排好了,還酸酸地想著人家這番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為不能長久相伴而難過。
裴鐸自己都覺得荒謬,按照他只問結果的性格,哪怕林織是虛情假意心懷殺意他也照樣能笑著接受。
不過還是要提一提,小狐貍對他可不是虛情假意,他那心眼也不夠他玩這些。
想到自己的壽命,裴鐸眼里沉了沉,思索著指尖輕敲著小桌。
少時,師父將那只惡鬼從他身上取出時,便說過他的壽命會有折損,但他當時并不在意,只覺能活下來活到報仇便足夠。
后來他展現了在術法這方面的天賦,師父喝醉時和他說慧極必傷,但或許只要他突破到了某個境界,也許能打破桎梏,不說長生,但也能活許久。
師父講不清那個境界是什麼,因為他未能達到,哪怕是無塵大師也未觸及,裴鐸并沒有為了追究長壽而專心修行,留在了宮闈之中,寧愿停滯不前。
裴鐸早早就接受了他活不長的事實,所以很久之前就開始安排身后事,只為做好準備。
如今麼,他倒是不想準備后事了,他想活久一點。
林織本就沒什麼心眼,不用害人或者魅惑的方法修煉的自然也慢。
妖物產子后修為會散去不少,在產子的那一刻尤為虛弱,若是他不在了,小狐貍得一個人大著肚子躲著別的妖擔驚受怕,還得一個人帶著崽子艱難生活,光是想著裴鐸都無法接受。
他何止要活久一點,死了他都得變為厲鬼守著他們父子倆。
這倒是個想法,只可惜化為厲鬼需要強烈的仇怨,而且大多難以自控面目全非有些甚至會忘卻記憶。
裴鐸決定回去再將鎮妖司相關典籍翻閱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大仇得報后他對活著也沒什麼執念,死便死了,現在卻不行,他還得堅持堅持。
對了,還要順便將懷孕妖物這種特別標記一番,查看情況,還得再看看宮內的藏書閣里有沒有相關的材料。
想來應該沒有,百年前的殺狐令,估計和狐貍有關的如何飼養如何看護的書籍都毀掉了,難不成要去太醫院瞧瞧?
裴鐸在心里一項項列了計劃,回了府邸。
他讓管家將屋內凌亂的陳設和被抓毀的床進行更換,先去了鎮妖司。
調閱了一批資料出來后,他回了玉鉉殿的小書房,下達著新的命令。
他本來打算在年前對霍家動手,現在卻不打算這麼著急了。
還是讓所有人過個好年吧,就當是他初為人父的慈悲,為孩子祈祈福,以免這些人怨氣沖天。
臨睡前裴鐸想到,狐貍一窩可以產下七八只崽子,不知狐妖是否也是如此。
裴鐸這日并沒有睡好,面色難免差了些。
連同皇帝在內都以為今日定當是軟刀子磨肉又要被裴鐸折磨的一日,卻沒成想裴鐸今日倒沒怎麼開口,裴黨的人也沒找什麼事,裴鐸面上的笑容甚至比往日更加和煦,讓人不寒而栗。
御書房議事后,裴鐸同皇帝閑談起來。
“小主們入宮也有一月有余,如今后宮子嗣不豐,陛下可要多多操勞了。”
皇帝登基前還沒到宮外開府的年紀,因為不怎麼被看重加上母親位分低又早早病逝,因此也沒有可靠外家,除了讓他知事的宮女,沒有皇子妃。
皇帝的后宮在沒有這波充盈之前,人數并不多,只有十幾人,如今膝下只有兩個女兒,都是低位嬪妃所出。
兩歲的長公主在皇后那兒教養著,還不到周歲的二公主在升了位階的生母劉婕妤處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