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乖下來,向他搖頭晃腦。
“你有沒有想過,程諾文,你只是習慣了我什麼都聽你的,習慣我做什麼都以你為先,捧著你,讓著你,所以當我不這麼做了,你才會感到不舒服。”
他聲音平淡:“你不需要我,你需要的只是個聽話的小動物,這個動物叫甲昭乙昭丙昭還是丁昭,對你來說,沒有差別。”
對方聞言,臉色僵硬。少有這種時候,程諾文居然也有答不上的題,而出題人是自己,多荒謬。
丁昭視線落到餐桌,正中央有道很淺的痕跡。那次程諾文的炮友上門尋釁,留下過一張字條,用刀釘在桌上,刀尖對準他的名字。
——程諾文,別讓我恨你。
沒什麼值得再去爭論。他拖著行李箱,繞過程諾文。按下門把手那刻,身后的人沉沉喊,“丁昭。”
下一句是,“你不能走。”
床上聽這句,還覺心動,想他多少是離不開自己。現在聽來,堪比引線的火花——留人還下命令,程諾文真當自己是哪國皇帝,誰對他都要俯首稱臣?
丁昭回頭,他是座活火山,無事則已,一旦爆發,能量是震天撼地:“你以為你是誰啊?腳長在我身上,要走就走,關你什麼事,而且我已經不是A組的人了,操你的程諾文,從今以后,我再也不用聽你的話了!”
第76章 壞習慣(1)
程諾文帶狗下樓,六點,冬天清晨鳥都不叫。他牽引繩一放,叉燒撒開腿,圍著草坪上躥下跳,專挑水坑踩。
踩完一腳,還抬頭看他,姿勢相當挑釁。
他神情漠然,隨便它折騰,只在跑得太遠時,手腕用力拽回來。
連續這個點遛狗已經超過半個月,狗比鬧鐘還準——以前明明不會這樣,至少也能堅持到八點叫自己。
程諾文被拱醒,開門放它出去,還能睡個回籠覺,等九點多有人敲門,他起床沖涼,選衣服、挑表。
進客廳,干凈整齊,永遠一股熱氣,有人在廚房煮早飯就會這樣。叉燒看到他,情緒穩定地跑去角落的玩具箱,從里面叼出球球,央他陪著玩一會。
現在不是叼球,狗跑到程諾文面前,啃得一嘴新鮮泥土。他抽出濕巾要擦,叉燒不配合,一吐氣,全部抹他手上。
你故意的對嗎。他捏住叉燒鼻子,小狗一甩頭,從他手中掙脫。
跑足一小時,叉燒上樓,進家門就爬沙發,客廳四處飛絮。程諾文放好繩子,給物業發信息,讓他們找保潔上門打掃。
值早班的物業回復:程先生,不是前天才去過嗎?
請幾時幾點來,謝謝。
他去陽臺抽煙,兩支下去,喉嚨發粘。最近抽得太多,自己都受不了那股臭味,莊曉朵找他,也刻意離遠一步,問她干什麼,就說Nate,你再噴點香水吧。
手機有信息提醒,Kate:你是不是在T&H做過Z牌?感覺怎麼樣?
做過,一般。
昨天見過客戶,也覺得不太行,和我們理念有偏差。
程諾文皺眉:你們起那麼早?什麼會七點就要開。
不是,我酒店的瑜伽早課。
又一條:噢,你不是關心我。
程諾文沒再回。BD的新比稿,Kate帶人去北京開會。丹斐那樁事情影響頗深,喬蓓對今年的業務非常擔憂,囑咐Kate但凡是新客戶,來之不拒,只要有比稿意向,先接再說。
……調組幾個星期,看日程表,前后出差已有三次,還有一些行程在計劃中。
他續一支煙,打上火,沒抽,任其燃燒。
昨天和莊曉朵盤過手上所有項目,效益不算樂觀。
喬蓓將丹斐的失誤算在他頭上,說這次我給你面子,人我不開了,但丹斐掉了的后果,你必須補回去,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這筆錢要賺回來,沒得商量。
談到錢,喬蓓向來說一不二。她也記恨自己。決定丁昭去留時,喬蓓意思是及時止損,他沒同意,說轉組,但B組不行,Ryan手下那群人會帶壞他。
喬蓓快給氣笑了,說CO2你做主還是我做主?不去B組,丁昭還能去哪里?創意嗎?他會寫文案還是會做設計?
可以去Kate那邊。
程諾文你他媽腦子有病吧,我可以沒你沒Ryan,但我不能沒BD,你以為那里誰都能去?
他一再堅持,喬蓓勉強答應詢問Kate的意見。三人在辦公室,他頭一次拉下臉,說Kate,拜托你。
對方不吃這套,抬手喊停:我先說好,Nate,我不是幫你忙。她轉而對喬蓓說,莉莉出國之后,我下面確實缺個人,面了幾次,沒有特別滿意的。我知道丁昭,是有些潛力,如果他過來,我不會拒絕。
喬蓓哼一聲,那就是皆大歡喜了。
他私下給Kate道謝。女人說免了,丑話講在前面,我只是遞橄欖枝,丁昭能不能留在BD,要看他本事,真的不行,我開人比你爽快。
煙灰飛到指甲上,程諾文滅掉,煙灰缸差點塞不下這條多余的尸體。客廳里,叉燒不知道什麼時候鉆到餐桌下面,四條桌腿的毛邊被它啃得翻出來。
寶寶。他喊一聲,叉燒停兩秒,當沒聽見,繼續啃。它懷恨在心,每一口下去都是怨氣。
程諾文走到桌邊,抓住狗,往它屁股狠狠抽兩巴掌。小狗急叫,張嘴咬他,程諾文吃痛,松開手,叉燒立即跑開,奔進客房,跳上里面那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