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昭說自己在做項目,每天忙得天旋地轉,難得才能抽出空。劉師傅喲一聲,說你老板比你忙,還會隔兩天下來陪小紅玩玩。我聽他說家里也養狗,沒小紅乖,皮得很。還有一只,皮倒不皮,就是笨,更操心。
當時丁昭挺無語,問劉師傅程諾文說自己養幾只狗。劉師傅答兩只啊,一只皮,一只笨。不過前天他過來,我問那只笨狗怎麼樣,他居然笑笑,說聰明很多了,識得自己照顧自己,喔唷,你也知道你老板那張臉,平常上下班我見到他,一絲絲笑也沒有,只有說起狗,臉上才會開花。
午后陽光好,曬得丁昭心頭暖洋洋的,延續到此刻。他搖頭,看著程諾文說:“我不要,那是叉燒的。”
“我想要我的。”
*
隔日,客戶發來文案的回復郵件,通篇贊揚,說文字內容的水準相當高,超出預期。
丁昭將郵件截圖給郝思加:反饋很好呢!
郝思加回了一連串表情:[炸彈][拳頭][菜刀]
大致理解對方是想表達“知道了但不想聽”之類的意思,丁昭去外賣平臺下單全糖飲料。下樓取完貨,經過吸煙點,大頭和B組幾個阿康在聊天,見到丁昭,招手喊他,小昭,來,來!
丁昭與B組的阿康來往不多,大都記個臉熟。B組由邊曄管理,作風較為自由松散,手下阿康精于玩樂,打扮時髦,對于上海各類消費場所更是如數家珍。
上秒還在爭論古北哪處板前好吃,下秒看到丁昭,幾人笑嘻嘻說:“原來是A組的馴獸大師。”
丁昭不解,大頭咳嗽兩聲,在他耳邊說,“他們想問郝思加的事情。
”
“你好本事,現在CO2只有你一個能使喚那只史前巨獸,到底用的什麼方法?交流一下呀。”
語氣相當調侃,丁昭礙于禮貌,簡單說沒什麼,都是來做事的,互相解決問題而已。
B組阿康以為他藏私,“看來是有獨家絕活,不愿意說呢,行吧,以后還要麻煩大師幫忙,鞭子多甩兩下,讓郝思加跑快點,擠出精力多做做我們的活。”
他們假裝遺憾,轉而聊起郝思加,前兩句還是玩笑,到后面言語帶刺,越講越不好聽。
“——就郝思加那張嘴,整天和炸過糞坑一樣,你知道他怎麼和Ryan說我們嗎?‘你手下那群人,只會上酒桌,不會坐辦公桌,一群說人話的垃圾桶,真以為長張嘴就能阿康了嗎’,操啊,他以為他誰啊,要不是能寫兩句文案,我早不忍他了。老總要麼做慈善,要麼就是有什麼把柄落他手上,這種畸形性格,幫幫忙,出了CO2誰敢請他,排隊領失業救濟金去吧!”
幾人明嘲暗諷,哈哈大笑起來。大頭裝沒聽見,低頭一個勁抽煙。
丁昭笑不出。這些人平時找郝思加做事,使出渾身解數,郝老師叫得勤快,嘴巴甜得不得了,轉頭就吐口水,罵一句什麼人啊,一身臭毛病。
最近丁昭與創意合作絲滑,一起工作時,也會聽對方吐槽客戶組,說有些阿康表面對人春風拂柳般溫柔,實際卻把創意當成壓榨對象,做自己向客戶獻媚的工具,一口一個親愛的濃情蜜意,實際根本不管他們死活,拿甲方的話當圣旨,還惺惺作態來句不好意思要麻煩你今晚加班。
難怪郝思加討厭阿康,有他們一份功勞。
“他脾氣是怪了點,但工作能力這麼強,我是客戶,肯定也只看結果,中間溝通產生的困難總歸由我們阿康承擔。不是說我們活該被罵,我剛來的時候與創意常有摩擦,大部分是因為自己處理得不夠好。有時候我們做事,為了圖方便會將問題丟給內部,換位思考下,誰也不愿意。大家都是人,一個團隊做事,需要一起解決問題,你怎麼做,有沒有為他們考慮,別人都看在眼里的。”
B組幾人聽完,愣了愣,隨后爆笑出聲。他們中有SAE與AM,抬頭都比丁昭高,根本沒將他一席話放在心上。
“你做阿康多久?我教你啊小朋友,阿康的大忌就是讓創意騎在你頭上,他們不就是畫畫和寫字的筆嗎,放下身段求他們幾句,還真拿自己當回事了。你今天舔上郝思加,暫時控得了他,保不準明天就被他一口咬死。與其和創意相愛相愛,不如花點力氣服侍客戶爸爸,把他們伺候開心了,還怕以后沒出路?”
說話時,香煙抽進抽出,丁昭面前一團瘴氣。
他揮開,還想爭兩句,身后有人冷冷出聲:“借過讓讓。”
一群人聞聲回頭,郝思加站在樓面陰影處,不知道在那里聽了多久。幾個阿康面上尷尬,招呼也沒來得及打,趕緊滅掉煙,紛紛散了。
大頭也先走一步,留丁昭一個,郝思加走到他邊上,嘴里含著電子煙。
郝思加愛吃甜,連煙彈口味都是水蜜桃,他吸了幾口,扭頭看丁昭,依舊是那種直勾勾的視線,看到最后,稍微減少兩分攻擊性。
“你這里有點不對勁。”他指著自己的腦子,對丁昭說。
“和Nate住久了,毛病是不是會傳染?”
丁昭瞪圓眼睛,“你怎麼知道?”
郝思加吐出一陣水蜜桃香氣,伸手從丁昭肩膀上掐起一根毛發,在空中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