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躲在丁昭懷里不肯過去,程諾文又招兩下,見她還是抵觸,肩膀一沉,估計放棄了。
“她怕生。”
猶豫半天,丁昭把肉干遞給程諾文,“你用這個試試,先放地上,如果她肯吃,再靠近喂她。”
如何接近小紅,丁昭有經驗,第一次遇到的時候她可呲了他好久。他不確定程諾文肯不肯接受自己的指導——膽大包天,丁昭這才意識到,他竟想指導程諾文。
但程諾文沒有拒絕。天大地大,吃的最大,小紅抵擋不了肉干,程諾文一送一收,幾個來回下來,小紅已經熟悉他的氣味,愿意從他手上討東西吃了。
“可以摸摸她這里,”丁昭指著小紅的后脖子肉,“輕一點。”
小紅喜歡這個位置,程諾文還沒摸兩下就嗚咽一聲,主動低下頭,示意他再接再厲。
“好了。”丁昭長舒口氣,這場教學很成功。
程諾文手指長,順毛順得到位,沒一會兒就讓小紅發出舒服的呼呼聲,破天荒的,他嘴角居然上揚半分。
一時間丁昭以為自己看花,工作時程諾文的那張嘴就像膠水固定住,從來不笑,好幾次,丁昭都覺得他太浪費那雙貓唇。
原來程諾文是人,不是機器人。
“它很聽你的話?”剛被丁昭認證的人類撓著小紅問。
“還行吧,”丁昭回過神,“沒事的時候我會下來陪她玩,順便喂她吃點東西。”
不對,程諾文會不會理解成他平時下樓偷懶?丁昭趕快把最后一塊肉干交給程諾文,對方轉手喂進小紅嘴里。
貪吃小紅樂不可支,前肢一扒拉,直接掛到程諾文身上,程諾文也不排斥,任由她蹂躪自己的西裝外套。
不得了,丁昭暗想,程諾文喜歡狗。
所以對人與對小狗是兩種態度嗎?丁昭有些羨慕小紅,不是想程諾文也摸摸自己,而是由衷希望,程諾文能對他多點耐心,少罵兩句。
吃飽了還有帥哥陪玩,小紅心滿意足,甩甩尾巴回保安室了。等她走遠,程諾文拿出煙盒,點上一根。
“你抽不抽煙?”他問丁昭。
丁昭搖頭。少了小紅,兩人沒什麼可聊,他不免焦慮,想問程諾文自己last day到底幾號。
見丁昭兩手絞成毛毛蟲,程諾文沒急著打火,反而朝他遞去煙盒,“抽一根,我原諒你。”
讀書時,丁昭為融入集體,跟著同學抽過煙,經常嗆到,感覺很不好,平日基本不碰。可想一想,程諾文親自遞煙怎好意思拒絕?想來想去,抬手準備去接。
還沒摸到煙盒,程諾文就收回手,“你連一句‘不行’都不敢說?”
丁昭下意識又想道歉,程諾文伸手制止,對著丁昭,他做這個動作已經非常熟練。
“不行和對不起,你覺得說對不起更簡單,更方便,實際不是。”
跟著程諾文干了兩個禮拜,對于解讀上司的表情,丁昭尚有把握。程諾文現在看起來不像生氣,至少不是小會議室里常見的那種冷若冰霜。
他沒有不高興,情緒很平靜。這氛圍影響了丁昭,讓他腦子有空思考:比起拒絕,自己確實總用道歉代替,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已成慣性。
“習慣性道歉不是禮貌,是懶。說完對不起,你只需要承擔一點愧疚感,但說不,就需要承擔拒絕的后果,也意味著你必須給出解決方案。”
兩人四目相對,這次不是眼神制裁,程諾文沒用眼睛在丁昭身上燒洞,也讓丁昭發現直視程諾文并沒往常可怕,畢竟程諾文是人(還喜歡狗),他不再訓他,而是試圖與他對話。
“阿康的工作就是要平衡局面,不斷為客戶和內部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法,讓所有事情都能順利進行。面對問題,道歉根本沒用,如果說幾句對不起就能把項目做了,全世界的阿康都可以用AI代替,哪里需要人來執行。”
聲音有力,每個字都清晰。程諾文連說話時連站姿都保持挺拔,原來并非那套西服為其加持,程諾文的自信早已融入軀殼,這股自信讓他頓時與眾不同,和蕓蕓眾生分出界來。
這樣的人正在認真給自己建議,長期被職場壓榨的丁昭此刻并不習慣。程諾文為什麼要告訴自己?從來沒人對他說過這些。
“不會解決問題怎麼辦?”他問。
程諾文頭一偏:“以前沒人教你?”
看丁昭露出傻兮兮的表情,程諾文明白了,“找人問也不會?”
丁昭神色轉為驚恐,哪里敢,那時在前司,但凡問別人一點事情,對方就拿你白癡嗎的眼神回敬,看久了也就不敢張嘴。
“你怕找我?算了,也不止你一個。”
得出答案,程諾文保持抽煙的姿勢:“我先說清楚,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隊,你犯錯就是我犯錯,你要是需要幫忙,我不會不幫,但前提是你得開口,第一時間提出來。沒人想收拾爛攤子,所以別憋到問題發酵成難題再踢給我解決。”
他把思路整理得很明白,丁昭恍然大悟,看來程諾文覺得麻煩的是不能解決的問題,不是自己。
“真的什麼都能問?”
“太蠢的不行。”
“……”
“你不問,我怎麼知道蠢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