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灰:還要他說多少遍, 他和原書受之間八竿子打不著。
見蘇燃灰神色逐漸冷下來,朝鄴心口一跳, 突然拉起他的手, 五指一根根抻開, 緊緊貼到自己左胸前。
隔著華麗的布料, 可以清楚感受到手下有力的跳動, 咚咚作響,一聲比一聲快。
心臟是魔族最脆弱的位置之一,即使是原主,隔著這麼近的距離,也完全可以輕易把魔尊殺死。
朝鄴此舉,便如同猛獸暴露出自己的喉頭。
燃灰修長的手指僵住,想收回卻被朝鄴按得動彈不得,再也維持不住冷淡表情:“尊上這是何意,嫌自己活得太長麼?”
朝鄴并不怕他色厲內荏的威脅,垂著密密的眼睫毛,語氣悶悶,一幅很低落的模樣:“師兄為了楚逢對我如此狠心,我這里都裂成了一十八瓣,好生疼痛,倒不如直接讓它碎了,給我個痛快便罷。”
燃灰:“……”
怎麼開始裝起可憐了。
男主一個肩寬腿長的成年男子,用這種語氣說話,簡直違和到了極點。
他抖落雞皮疙瘩,僵硬地強行抽回手指:“尊上不要多想。”
朝鄴卻不依不饒,他十分敏銳地注意到蘇燃灰的不自在,眸色一深,越發落寞:“那師兄為何始終不肯同我說心里話?師兄難受了,我就要比你還難受一百倍,師兄就當是心疼心疼我也好。”
左一口師兄右一口師兄,似嗔似怨的神態看得燃灰頭皮發麻,簡直不像演的。
朝鄴鐵了心要讓他把話說清楚,又被糾纏好一會兒,燃灰終于半推半就說出了真實想法:“若是在凌霄閣,這個時景,已該有寒梅可賞。
”
朝鄴身形一僵:“……寒梅?”
他回過神,表情若無其事:“凌霄閣還有寒梅,我竟不知。”
燃灰一本正經地點頭:“不錯,臘梅。”
魔宮里什麼都有,卻半點花草也無。
魔界環境惡劣,花草難以生長還可以理解。但即使是金碧輝煌的魔宮,也只有幾株可憐巴巴的萬年青勉強算是植物,花朵更是連個影子都沒見過。
放著如此好的裝飾品不用,那問題必然出在魔宮主人的喜好上。
心神電轉,燃灰神色中流露出兩分恰到好處的懷念,難得有興致同朝鄴多說了兩句。
“過去冬日里,我最愛同師弟們在梅下練劍。北風吹落一朵梅花,便得出劍,待梅花落地,劍氣須得順著花瓣將梅花分成五瓣,其他地方絲毫不傷才可。”
這還是蘇燃灰第一次跟他講起自己從前的事,眉眼間帶著淡淡的柔和,魔尊幾乎聽癡了,腦海中浮現出白衣仙人在月色雪色下翩若驚鴻的身影。
“只可惜……”
恍然回神似的,燃灰垂下眼,一語帶過:“只是如今沒什麼機會了。”
看似隱忍退讓,實則刻意刁難。
朝鄴恍然回神,原本面色還有遲疑,但在聽到他的最后一句話,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原來如此。”手指幫燃灰將黑發捋到腦后,魔尊慢聲細語,“師兄為何不早些同我說?”
燃灰頭一偏,避開他的手指,又恢復了冷淡:“只是小事,沒必要勞煩尊上。”
朝鄴沉著神情,慢慢道:“師兄的事,從來就不是小事。”
說不如做,他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直到寢殿又熄了燈,燃灰也沒見到魔尊的影子。
他心中有了數,也不過問男主去向,自顧自睡下。
直到半夜三更,腰上一重,有只微涼的手臂摟上來,小心翼翼地收緊。
燃灰在黑暗中悄然睜開眼,眼中劃過一道流光,復又合上。
第二天清晨,朝鄴陪著蘇燃灰用過早膳,眉眼間帶著笑,語氣如常:“師兄可要在外面走走,一同散散心?”
燃灰看他一眼,從桌邊起身:“嗯。”
兩人并肩走到殿外,卻見原本平坦的寢殿前,不知何時立起了一棵蒼老龐大的梅樹。
魔界的焦土被通通挖去,換上了不知何處弄來的肥沃好土。有無數魔族正圍繞在樹下,極盡小心翼翼地侍奉這唯一的稀罕植物,手里捧著玉罐,往老樹根部傾倒出流水般的瓊漿。
魔界的冷風吹過,落了一地素白的花瓣,場景凄美,不勝震撼。
這梅花的枝干遒勁嶙峋,仿佛要劃破魔界陰森的蒼穹,好生眼熟。
蘇燃灰微微瞪大眼,甚至忘了用敬稱:“你這是……把凌霄閣的梅花搬過來了?”
說來也怪,朝鄴從記事起,就極其厭惡花朵,沒有理由。
越是開得漂亮爛漫芬芳,朝鄴越是嫌惡得厲害,所以自掌管魔界后,魔宮內的所有花朵草木全被清理個干凈,半點不剩。
但偏偏蘇燃灰喜歡。
光是這句輕飄飄的話,就足以支撐著魔尊在深夜孤身潛入凌霄閣,又把種在山后的老梅樹連夜挖回魔界。
蘇燃灰:“……我還以為尊上不喜歡花草。”
身上碰過梅花的地方已經被洗過千百遍,皮膚被搓掉一層皮,朝鄴卻面無異色:“這有什麼?”
“別說只是一株梅花,師兄就是要蟾宮里的月桂,我也能想辦法為你連根掘來。
”
情話直白,卻莫名讓人覺得,他當真會做出這種事。
燃灰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