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如果不是他當時突發奇想,提出了那個讓幾人后悔至今的整蠱計劃,云曳無論如何也不至于變成今天這落魄狼狽的模樣。
他喜歡男人也好,繼續恐同也罷,不管怎麼說,都不會鬧到遍地雞毛,收不了場的地步。
正是愁眉苦臉長吁短嘆的當口,蘇展手機突然響了,打電話的是跑腿小哥:“您好,您買的醒酒藥到了!”
蘇展懶得下去,直接讓侍應生取了回來。
看見那熟悉的藥瓶包裝,他略一晃神,冷不丁回想起,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也讓陸燃灰幫忙來給云曳送過醒酒藥。
也正是因為那次送藥,讓他看出了陸燃灰居心不良的意圖。
像是揪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把柄,正愁閑得無聊的富二代摩拳擦掌,不吝用最大的惡意揣度他,來為自己夸張的惡作劇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
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分外不是滋味。
等煙頭燙到了手,蘇展才如夢初醒,狼狽地抹了把臉,打算把云曳叫起來吃藥。
但是他再次低估了讓大少爺聽話的難度:盡管已經醉成一灘爛泥,云曳的潛意識還是拒不配合,排斥任何人的靠近。
雖然他這兩天又瘦了,但上半身骨架和肌肉的重量實打實擺在那里,不是弱雞蘇展可以應付的。
蘇二少面紅脖子粗地折騰了半天,最后喘著粗氣選擇放棄,讓魏巡也過來幫忙,強行把人架到沙發上。
然后在灌藥時又犯了難。
面對死活不肯松開牙關的云曳,蘇展簡直快要抓狂——他媽的,所以當時陸燃灰是怎麼輕輕松松讓云曳把藥吃完的?!
想到陸燃灰,他靈機一動,在云曳耳邊道:“曳哥你張張嘴,不然陸燃灰沒法喂你吃藥啊!”
重復兩遍,云曳眼睫顫動,竟然真的微微張開了口,一幅乖乖等人投喂的模樣。
蘇展看著判若兩人的大少爺:心情怎一個復雜了得。
他眼疾手快地把藥喂完,重重松了口氣,只覺得從沒這麼心累過。
魏巡也累得不行,坐在一旁歇了會兒,肚子里饞蟲又開始作亂,出門去吃點宵夜,留下蘇展一個人看著云曳。
蘇展猶豫著要不要給云夫人報備,剛剛摸出手機,眼前驟然籠罩下一團陰影。
他一驚,抬起頭來,發現是大少爺站到了自己面前。
蘇展很驚訝,心道那醒酒藥的藥效那麼強嗎:“曳哥你醒了,胃里還難受嗎?”
云曳半邊臉攏在深邃的陰影里,神情冷冽如冰,半瞇著鳳眼,居高臨下地盯著蘇展,似乎在辨認他是誰。
片刻后,似乎終于認出了蘇展,冷不丁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領,冷冰冰道:“陸燃灰呢。”
蘇展:……?
大少爺揪著蘇展領子把他提起,很難想象一個喝醉的人哪來這麼大力氣,咬牙切齒問:“你把陸燃灰藏到哪里去了?!”
被小雞仔一樣拎起來的蘇展:得,原來根本沒醒酒,只是被陸燃灰的名字激活了,擱這兒撒酒瘋呢。
他心里直叫苦,自己從哪里給大少爺變出一個陸燃灰來,只能擦著冷汗奮力想出一個借口:“曳哥曳哥你放我下來!我沒藏他,真的,是陸燃灰剛剛給你喂完藥就回去了!”
沒想到云曳越發暴怒:“你是白癡嗎,誰讓你放他走的!”
喝醉的大少爺蠻不講理:“我還沒和他說上話,你為什麼不叫醒我?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背著我和他多說幾句話?!”
蘇展快瘋了:“我他媽有精神病才和你搶男人啊,兩條腿的男人那麼多,誰跟你一樣就吊死在陸燃灰這棵歪脖子樹上了!”
結果云曳吼得比他還大聲:“你他媽再說他一句壞話試試!”
蘇展:毀滅吧,這個世界!
他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你這麼在乎,那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再回來不就行了!”
這話卻像是戳到了云曳的心。
他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突然松了手,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種不知身處何處的茫然脆弱,小聲道:“他……他把我拉黑了,我聯系不上他呀。”
蘇展:“……”
見不得云曳這副表情,他立刻就心軟了。
唉,說來說去也是自己造的孽。
蘇展忍痛貢獻出了自己的手機,心里門兒清——
恐怕過了今晚,自己也要在陸燃灰的黑名單里了。
這下子云曳也不吵也不鬧了,珍而重之地捧著這臺手機,像是捧著神圣莊嚴的寶貝。
他一臉嚴肅,聚精會神地按了半天,在撥錯了十多次之后,終于成功把那串爛熟于心的號碼給撥對了。
磨人的嘟嘟聲響起,蘇展捏了把汗,心中暗暗祈禱陸燃灰給自己個面子,好歹接一下電話吧,不然云曳也不知道要折騰多久。
終于,電話被接通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溫柔而疏離,卻讓大少爺瞬間紅了眼圈:“蘇少,你找我有事嗎。”
云曳呼吸立刻重了,幾乎是貪婪地捕捉著所有動靜。
電話那頭的人一直不說話,只有古怪而粗重的呼吸聲,燃灰很快意識到,電話那頭大概率并非蘇展。
嘆了口氣,他淡定道:“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