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燃灰松了口氣, 繼續安心等待著脫離世界。
他周三的課表其實很空,但前一陣子表現太過頹靡, 宿舍長好像擔心他獨處會做傻事一樣, 非要拉著陸燃灰一起上他的選修課。
燃灰有點無語,但他這個炮灰的人設就是面子工程十全十美, 不會拒絕宿舍長的邀請,于是被拉著上了一天課。
但還真別說, A大的選修課還蠻好玩的, 尤其是當陸燃灰跟著宿舍長走進最后一節課的教室, 看見一排一排的黏土罐子時, 眼睛差點沒瞪出來。
燃灰:“……我們學校還有這種課?”
宿舍長:“當然了, 學校有很多有意思的選修課,還有講漫畫和武俠小說的呢,改天帶你去看。其實當時選課的時候我們就挑花眼了,但你好像只對專業課感興趣,所以也沒問你。”
燃灰默了一下,畢竟他要打工和追云曳,沒什麼時間豐富課表。
兩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再多說什麼,宿舍長開始教陸燃灰怎麼給黏土塑形,捏出自己想要的黏土罐子。
燃灰很快沉浸其中,專心給罐子塑形。
別說,還真挺有意思的,等下了課,他還意猶未盡,尋思如果下周還沒退出世界的話,那他要繼續來玩。
宿舍長接了個電話,急匆匆先走了。燃灰一個人舉著兩只滿是黏土的手,慢悠悠往門口走,打算去衛生間先洗干凈。
剛走出教室,就在走廊盡頭看見了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光線很暗,那人一雙鳳眼卻亮得驚人。他本來是斜倚著墻,在燃灰跨出門的一剎那,就立刻直起腰來,視線直勾勾地、不加遮掩地鎖定在他身上。
危機雷達當場發出巨大的警報聲,陸燃灰僵立在原地。
他深深吸了口氣,冷靜道:【我一定是眼花了。】
002:【……我也是。】
這。
這不是好幾天沒見的男主嗎?
云曳瘦了很多,此時整個人無端透出一股子陰鷙來,像是把淬了寒芒的刀,讓人退避三尺。
他來這里干什麼,是巧合還是特意來找自己?
右眼皮又開始突突地跳,燃灰用力用手背揉了揉眼,安慰自己一定是巧合,畢竟他們兩個已經分手了,當時還鬧得很難看,毫無挽回的地步。
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沒必要再和云曳碰上,多生事端。
但現在兩人狹路相逢,大少爺堵住了必經之路,燃灰只能硬著頭皮過。
他加快腳步,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趕緊走過去。
云曳不閃不避,站在原地,靜靜注視著越走越近的陸燃灰,把他每個困惑慌亂的細微表情都盡收眼底。
終于,兩個人之間僅有一臂之隔。
燃灰的眼角余光一直盯著男主,見他只是盯著自己看,沒有進一步動作,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但就在擦身而過的一瞬間,一只有力的手冷不丁從旁側伸出,穩準狠地攥住陸燃灰的手腕。
燃灰:“……”
兩眼一黑。
別吧大哥,你真是來找我的?有沒有加班費啊!
再也無法保持僥幸心理,他心中淚流滿面,面上神色淡淡,用力抽回手,語氣客套疏離:“云少,有事嗎?”
被冷淡地甩開了,云曳也沒發火,只是貪婪地凝視著陸燃灰。
幾天不見,他的臉色并不好看,黑眼圈很重。原本薄薄的眼皮此時微腫著,眼尾帶紅,也不知道背地里偷偷哭了多少次。
身板照舊挺拔如竹,但好像瘦了,寬松的襯衫領口露出伶仃的鎖骨。
吃好喝好以至于胖了兩斤的燃灰皺著眉,很忐忑地接受了男主的打量,暗暗防備于他的下一步動作。
沉默片刻,云曳再次伸手,又一次精準捉住了陸燃灰的手腕。
肌膚相觸,燃灰很明顯能感覺到微微的粗糲感,是大少爺還沒好全的手部傷口。
在被甩開之前,云曳拽著陸燃灰進了衛生間,然后不容拒絕地打開水龍頭,沖到那雙還沾滿黏土的手上。
燃灰:“?”
他沒反應過來,被沖了幾下才意識到:云男主這是要給他洗手?
不僅如此,大少爺還親自上了手,骨節分明的手指覆到陸燃灰的手骨上,幾乎是笨拙地為他清洗干凈指縫里的細小污垢。
他顯然沒做過這種事,可謂不熟練到了極點,動作間卻極其小心。
極度異樣的感受從指縫間傳來,燃灰頭皮幾乎炸開,瞬間抽回手,飛濺的水流迸濺在云曳那絲綢材質的襯衫上。
燃灰勉強保持鎮定:“云少,這是什麼意思?”
云曳的襯衫被澆了個半濕,卻毫不在乎,眼神因為陸燃灰顯而易見的抗拒暗沉一瞬,抿唇:“……你不喜歡?”
燃灰:這根本就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吧!
見他困惑且防備,云曳垂眼,又慢慢道:“為什麼不直接叫我名字了。”
站在正常社交線外的距離,眼神警惕,開口就是疏離的一聲“云少”,避他如洪水猛獸,劃清界限的意思不能更明顯。
男主的眼神太不對勁,燃灰心頭不祥預感越來越重,某個荒謬的猜測涌上心頭。
他慢慢往門的方向退了一步,眼神中帶著幾分警惕:“云少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不用在這里拐彎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