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繼續看下去就不禮貌了,云釅苦笑著移開目光:“沒事,她長得像我以前一個朋友。”
早餐熱氣騰騰,云釅經歷過昨晚那一番陳年是非卻食不下咽。
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他終于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己爬上來。
他機械地咀嚼著,盡量不讓自己看上去那麼沮喪而掃興。
他開始思考自己的處理方法是不是真的有問題,當年他自以為能夠暫緩趙祐辰陰謀的想法,是不是天真到極點了?
三年前,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任由晝夜交替,想破了腦袋也只想出這麼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見人差不多都在,節目組干脆就宣布了下午的拍攝任務。
“下一站的拍攝地點是在新都橋附近,如果天氣很好的話還可以去折多山和木格措看看,他們都不遠。”
新都橋被稱為“攝影家的天堂”,藏寨、溪流、雪山,讓人流連忘返。木格措的湖水是由女媧山的積雪化成,倒映著巍峨龐大的雪山與透亮無暇的天空,像是面潔凈到讓人心顫的鏡子。
云釅在查旅游攻略時注意過,他疑問:“新都橋距離這里很遠吧?最起碼要四個小時?”
工作人員點點頭:“對,本來不是今天去,但是未來幾天天氣都不太好,就提前了拍攝進程。”
游覺隴聽他記得這樣清楚,意外地挑了挑眉:“導游這麼想拿高分?”
和別人交流幾句,心中的陰影散去不少。云釅笑了笑:“你別說我了,先把自己手機里獸醫常識刪了再說。”
早餐接近尾聲,他的手機顯示來電。
他垂目瞥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人,跟大家不好意思地說:“我去外面接個電話。”
出了餐廳,不遠處有一個極空曠的露天花園,他左右查看,確定無人在接通了電話。
“抱歉,賀醫生,我剛才有點事。”
電話那端的人聲音聽上去有些沉重:“沒事,我知道你最近很忙。”
云釅轉身面朝花園入口處,避免有什麼人接近而他察覺不到:“是有什麼發現嗎?”
“我在我們醫院的系統中的確找到了周袖袖的就診信息,她在父親趙承的安排下在我們醫院短暫的住過不到半個月。”
驀然聽到趙承的名字,云釅不由得怔忡,問出了一個塵封數年無解的問題:“趙承與妻子離婚后才領養的周袖袖,那時候他有兒子。”
“單身男子領養幼女不是需要兩人相差四十歲以上,并且明確具有撫養被撫養人的能力嗎?”
明顯賀醫生和他具有同樣的疑惑,他沒有立即回答。
其實他們心里都有差不多的答案。他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加專業,因為這樣往往具有安撫的作用:“或許...有什麼我們不清楚的程序,可以做到。”
聽上去荒誕又可笑,明顯法律是這樣規定的,那為什麼趙承可以做到?
云釅想起很久以前,宋見青跟他講過,趙承曾經說周袖袖是故人托付給他照顧的。
這個答案聽上去模棱兩可,卻又能夠堵住其他好奇者的嘴巴,就連身為趙承妻子的宋露林都沒有感到奇怪。
見他沉默不答,賀醫生繼續說了下去:“當時的就診醫生對周袖袖的診斷是輕微躁郁癥。
”
“一般來說,躁郁癥患者需要的藥物、物理、以及心理方面三重治療,在治療的不同階段也要指定不同的治療方案,很少有患者家屬會讓病人的治療半途而廢。”
“并且根據趙承的經濟水平來看,也不至于負擔不起周袖袖的治療方案。他們這場治療展開的倉促,療效微乎其微。”
光是找到周袖袖多年前曾就診的醫院信息,就已經讓云釅費了很多力氣,可是現在局面仍然是一籌莫展。
他回想起周袖袖對他的態度:“躁郁癥患者是不是經常情緒會有很大的反差?就是,類似于大喜大悲那樣?”
他不知道該怎麼總結,以往周袖袖總是不怎麼待見他,有時候情緒波動不嚴重只是平淡,倘若陷入病發中則又是另外一番態度。
賀醫生仍在調取以前她的就診記錄:“可以這樣說,躁郁癥又稱BD雙向情感障礙。臨床表現復雜,抑郁與狂躁交替不規則發作,狂躁發作時患者會情緒高漲、精力充沛,甚至脾氣暴躁,抑郁時表現為情緒低落,喪失行動能力。”
“并且狂躁抑郁癥患者還會有幻覺、焦慮以及妄想等精神病性癥狀,連他們自己也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這每條癥狀都與周袖袖契合,云釅聽得心臟發緊,和賀醫生道謝:“......好,如果你再發現什麼——”
“等等!”
賀醫生的聲調驟然拔高,打斷了云釅的話,還帶著不可思議的震顫:“我翻到了最早的記錄。”
他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字,渾身一震。
“剛才那些記錄是她第二次來我們醫院時的,一個多月前她也來過一次。
”
“那時候另一名醫生的診斷還是...健康,無明顯精神性疾病。”
他們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云釅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一個健康的人,會在一個月內,就患上躁郁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