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松平常的事,對于此刻的他來說,好像是什麼難以忍受的酷刑,他的嘴唇艱難地上下翕動,到最后也沒說出什麼來。
他徑直離開了這間教室。
被決絕拋在身后的游覺隴無聲地嘆了口氣:“你怎麼不和他說?”
宋見青遙望著云釅逐漸消失的背影,他今天外面套著的是一件米白色的羽絨服,眼睛一不留神他就會如鉆回水潭的魚般,抓不住。
他眼簾微低,手指無措地摳著褲縫:“我怕我追得太緊,會讓他感到不舒服。”
“......”游覺隴沒想到他的思維居然是這樣的,該說他不了解云釅還是太了解呢?
雖然他的玩伴換的比衣服還快,自己感情也是一團糟,倒是有心情指點宋見青:“明天就要過圣誕節,你們倆要以什麼身份過?同學?還是室友?”
宋見青反問他:“那你呢,和陸景怎麼過?”
“弟弟,”算下年紀,宋見青是他們宿舍最小的,游覺隴最喜歡這樣喊他,“跟你科普一下,和前男友不該過這個節日。”
聽他給陸景下的定義是“前男友”,宋見青面色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他自己也沒想好,索性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到宿舍的云釅腦子里依舊亂糟糟的,馬上就是晚飯時間,他決定先去洗個澡。
仿佛天空被捅破了個洞,嘩嘩灑下的熱水好像是從云層中傾盆襲卷向他的,而不是生了銹的鐵質水管和花灑。
狹小的洗漱間蒸騰起白霧,將可視范圍中的一切都打濕,一視同仁對待冰冷的瓷磚壁和渾身血液都涌上心頭的云釅。
過肩還長的發絲柔順地貼在他后頸,顯得他皮膚更白皙,在霧氣中幾近透明。
一抔又一抔水,逐漸讓他清醒下來。
他伸手擰緊了熱水閥門,剎那冷氣又接觸到他的皮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這才發現,剛才回來時大腦不清醒,把換洗衣服和浴巾都拿出來堆在椅子上,結果沒拿浴巾進來。
“有人在嗎?我浴巾沒拿進來。”
云釅苦惱地摁了摁太陽穴,他不知道游覺隴或者丁如琢回來了沒有,不然他豈不是要濕漉漉地直接套上衣服出去?
“隴哥?你在宿舍嗎?”
久久無人回應,看來是沒人在。
他嘆了聲氣,正準備拿起衣服往身上套的時候,有人敲響了洗漱間的門,篤篤兩聲。
有人在?
云釅小心翼翼地開了一個小縫,正好方便外面的人把浴巾遞進來。
他習慣性地說完“謝謝”,才反應過來根本不知道是誰,游覺隴還是丁如琢?怎麼不說話?
他草草把頭發擦了個半干,套上衣服走了出來,第一眼注意到宿舍里的燈都沒開。
視線昏暗,卻能看清楚里面根本沒人。云釅心頭一驚,那剛才給他遞浴巾的人是誰?
不等他查看,一只冰涼的手就從背后伸出勒住了他的脖子,大力地把他整個人向后帶去!
每年都有小偷潛入宿舍偷盜的新聞,云釅下意識就松開手中的東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兩只手猛地捉住那只擒著他不能呼吸的小臂。
他剛洗完澡的前額滲出冷汗,心跳劇烈如擂鼓般,嘴巴因為受到驚嚇而發不出聲來。
“許久不見,想我麼?”
這個熟悉的聲音令云釅渾身動作一滯,仿佛從頭到腳被混凝土澆筑,無法動彈。
掐住他脖頸的手離去,大量新鮮的空氣驟然涌入他肺部,他止不住地咳嗽起來,蒼白的面頰轉為漲紅。
始作俑者還裝作貼心地撫著他脊背,替他順氣,眼中滿是不懷好意的審視。
云釅咳得嗓子發疼:“趙祐辰!你怎麼進來的?”
他似笑非笑地聳聳肩:“我朋友邀請我來他們這里玩,觸犯你們校規了?”
“我是問你怎麼進的我們宿舍!”
看著眼前人憤怒到眼角微紅的模樣,實在是賞心悅目。趙祐辰唇角微勾,表演魔術似的從兜兒里掏出一只最常見的黑色發卡,手指靈活地轉著它:“你真的該多有點防備心,我跟著你一路,你都沒有發現。”
他說得很輕松,絲毫沒覺得自己尾隨別人又偷撬門鎖有什麼不對的。
云釅揉著自己被勒紅的脖頸,在幾次半強迫的接觸中,他已經摸清楚趙祐辰跟神經病沒區別的性格,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走,只能等他自己煩了再離開。
他深深地看了趙祐辰一眼,無奈地打開陽臺門走進宿舍。
果不其然,滿臉輕佻笑意的趙祐辰也跟著走了進來,并且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云釅把桌面上的東西收拾好,便打開電腦準備開始做自己的事。
趙祐辰見他沒有理自己的意思,主動打開話題:“我朋友在你們學校讀研,金融系的,還有計算機系,我來和他一起商量創業的事。”
聽聞此話,云釅忍不住側目看了他一眼,很難相信他這種人會和“創業”這種事情沾邊。
他要是突然說自己準備去搶銀行,都比要創業的話可信度高。
趙祐辰完全不見外,自己拉著對床宋見青的椅子坐下,湊在云釅身邊跟他繼續說:“很難詳細麼?我那個二婚了的爹,完全不記得自己還有個親生兒子了,恨不得把資產統統過到他們母子倆名下去,討我那后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