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見青看完這腦殘廣告內容,熬了一個大夜,差不多把分鏡草草畫完,既然不是拍電影就不用特別細致,只需和攝影聊聊,彼此心里都有個差不多的定位就能開拍。
電話響起,是采薔。宋見青登時把瞌睡一收:“老師,早上好。”
“見青,多謝你,今天我的工作室正式開工,你有空嗎?”采薔的聲音里有掩蓋不住的喜氣,“正好我把《不負假日》的合同拿給你看。”
宋見青先道恭喜,又告罪說自己剛熬了夜畫分鏡,可能要等到午餐前后才能去找她。
“你該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采薔其實沒比他們這群學生大很多,操心起來卻絮絮叨叨,“年輕時總熬夜,上了年紀可怎麼好?”
這話采薔總說,宋見青也是每次都左耳進右耳出,他清楚自己的身體極限在哪里,感覺到特別疲憊時也會給自己放個假。
采薔不再多勉強,她報出一串地址:“那好,十一點鐘你來我工作室吧,正好我請你吃飯當作謝禮。”
掛了電話,把下午的具體廣告拍攝安排發給了助理李三三。是一個很能干的女生,初見時她戴著圓圓的黑框眼鏡,本以為是不諳世事學生妹,誰知道和她名字一樣是個拼命三娘,也是他和云釅都認識的學妹。
想起來云釅,宋見青腦袋沾到枕頭就睡,還十分驚悚地夢見《不負假日》其實是披著旅游類綜藝的戀愛綜藝。
詐騙不說,還強買強賣,硬是要把云釅也塞進來和他一起公路旅行,還夢見他們兩個各自支支吾吾誰也不說話,到了終點云釅身手矯健爬過雪山就甩了他。
一個昏沉沉的夢做得他腰酸背痛,傷筋又動骨,終于在他喊云釅名字的時候雪崩了,他才得以從噩夢脫身。
宋見青低喘著直起身來醒神,拿過手機一看是九點三十五分,原來才睡了兩個小時,直接游覽世界屋脊。
黑下去的屏幕里讓他恍惚,看到夢里的云釅像個靈活的大馬猴,真的嚇死人。
他從冰箱里拿出一杯冰水,宋見青在心里也跟自己打迷糊,怎麼每次事發之前都自信滿滿,任憑天塌下來也巋然不動。
等一見到云釅,他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一杯水見底,他也清醒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梭著冰涼的玻璃杯壁。
于是把罪名都歸到云釅頭上,是他一回國就對自己死纏爛打,他無法坐懷不亂。
前幾天,他在夢里都在勸解自己放下云釅,可當他再次見到云釅,只覺得滿世界都是他。
可若他真的就是強迫自己也無法忘掉呢?
沒有法律規定受了情傷就一定要老死不相往來吧?
他雖然受傷、憤怒,可一直覺得云釅當年的離開是事出有因,加上丁如琢對云釅的態度,更讓他懷疑。
但是他什麼也查不到,更別說從云釅嘴里撬出來點什麼。
他自從拿得起這份感情,就沒再放得下過。宋見青現在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否是在自欺欺人。
可是——
算了。
他在心里先把這頁暫時掀過,不然只會成為無休止無意義的情緒內耗。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是再續前緣還是分道揚鑣,恐怕他們現在誰也無法斷定。
采薔的工作室在比較安靜的街區,金葉榆斑駁的碎影投在地面上,格外雅致。
宋見青在來的路上還專門買了一束嬌嫩的非洲菊,綴上三四朵含苞欲放的百合,十分賞心悅目。
他把帶有獨特清香的花束交給了采薔的助理,自己拾階而上,輕敲了敲門。
“請進。”
辦公區域還有些空曠,除了桌椅和一臺電腦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安置。采薔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多睡一會兒,沒敢再打電話吵你。”
眼見著采薔的確比前一段時間的精神面貌都好很多,宋見青安下心來,在會客椅上坐下:“也沒有很困,赴老師的約,怎麼能遲到。”
他瞄到書架旁空出來的一節擱板上,有一只鴉青色日式長頸花瓶,看上去造價不菲:“正巧,我在路上看到一家花店新鮮的非洲菊很好,給您買了一束帶來。”
“你總是那麼有生活情調,讓我這個老師自愧不如。”采薔一直主張電影作為藝術的一門類,創作者定要具備一雙富有挖掘美的眼睛。
宋見青聽了這贊許的話反倒心虛,其實他這個人是面對旁人時才會裝一裝蒜,自己過的日子,就算是根蔥給他插好放盆里他都懶得養。
“郵件里怕說不清楚,這下正好,”采薔把真人秀節目的紙質合同給他看,“到時候會上星播出,節目組現在已經洽談確認的出演嘉賓是楊斯達和白落楓,可能楊老的夫人也會一起參加。”
比起楊斯達參加節目更讓人吃驚的是,杜尋妍居然也愿意同他一起來。宋見青用手指輕捻著頁腳,問道:“前些年里,杜夫人不是在舞臺上受了傷嗎?”
楊斯達和杜尋妍,一個是國家一級演員,另外一位是中國歌劇舞劇院的主要演員,兩顆在自己熱愛的事業里璀璨發光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