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一路應酬,說盡場面話,白落楓寸步不離跟著宋見青,生怕自己丟了兩步就會被這群虎視眈眈人刁難,那跟掉進狼窩的綿羊還有什麼區別。
她喜歡出風頭,可不是出瘋頭。
以冰水代酒喝了好幾杯,宋見青胃里有些不舒服。他敷衍著其他人,挎著白落楓的胳膊走到燈光弱的角落里,這里桌上擺著兩三桌的小食,好歹也能先墊一墊。
海棠狀的棗泥酥,醇厚濃郁的抹茶慕斯,還有山楂乳酪,都擺在小小的木盤里待人擷取,盤邊還十分有情調的放著短信箋,用簪花小楷寫著糕點的名字。
立春谷雨淺青,白落楓開始后悔吃進肚的那顆梅花糕,心里清楚寫著卡路里的小人和另一個作為女明星守則的小人瘋狂打架。
“這東西,吃了能變聰明嗎?”白落楓開始給自己的嘴饞找借口,“它們長了一副吸收天地精華的樣子。”
茶點配香檳,匪夷所思,宋見青輕輕捏起一塊,說:“我看水煮西蘭花更是世界瑰寶,不含任何加工成分。”
沒等白落楓反駁,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見青,好巧,”是身穿素色長裙的采薔,神色有些憔悴,眼下泛青,“小楓也在。”
上一秒還在和白落楓開玩笑的宋見青,又立刻變得認真起來,氣勢直接被踩在腳下噤聲:“老師,您也在。”
白落楓差點沒從掏出手機錄像,發到微博上真正詮釋娛樂圈的一物降一物。
她還沒嘲笑宋見青兩聲,采薔又出聲問她:“小楓,令尊的身體如何了?”
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可算是清楚宋見青為什麼會這麼嚴肅。
她就像是回到高中,逃課被教導主任親手抓住那樣緊張:“我爸他,他他他他身體好多了,就是懶得來參加晚會而已,”像是怕采薔不相信一樣,用手學給她看,“聽我媽說,他一大早起床打了二十遍太極拳呢。”
宋見青一臉“你腦子被門夾了嗎”的表情看向她,她則戰戰兢兢朝采薔擠出一個微笑,然后用眼神示意宋見青:是的,我的腦子還沒核桃仁大。
采薔聽得云里霧里,只好說:“這......還是要多注意身體才好,上了年紀的人,總時不時生病。”
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宋見青怕白落楓會打微信視頻電話,叫他爸直播給采薔演示如何打太極拳。他輕咳一聲,轉移話題:“老師看上去心情很好,是有什麼喜事嗎?”
人家師徒倆聊天,白落楓明白自己有多礙事,裝作被旁邊的黃色壁燈吸引注意力,留下宋見青和采薔兩個人說話。
采薔開門見山:“我從學校辭職了。”
這麼大的事情,宋見青陡然一驚,不禁皺起眉頭:“辭職?為什麼?怎麼這麼突然?”
“咱們學校限制太多,不太方便,”采薔回答得有些含糊,“我打算成立個人工作室。”
恩師已經決定的事情,宋見青不好多問,作為學院老師接劇本私活兒有些麻煩,每年論文和諸多要求占用很多時間,采薔直接辭職想要做商業工作室,倒也合情合理。
作為學生只能祝愿老師事業順利,但是采薔做老師很多年,下筆時,學院派審美文學潛流已成定型,恐怕突然轉型很難突破固化創作思維。
況且運營起一家個人獨立工作室一年要花掉不少資金,學院老師的年薪并不算太高。
而且工作室剛起步運營時,長期合作的客戶難求,宋見青不免有些擔憂。
“如果您需要我幫助的話,盡管開口。”宋見青雖然自己并不算掌握著多少資源,但牽橋搭線之類的事情還是可以幫一幫忙。
“目前有幾個畢業生愿意和我一起干,”采薔嘆了一口氣,吐露心聲“老師要請求你幫一個忙。”
當年自己困頓時,采薔時刻幫扶著自己,這種恩情宋見青沒齒難忘:“只要老師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木迪文化之前表示愿意和我們工作室合作,現在態度有些不明。我聽說,他們所贊助的一檔真人秀,缺一個身份是導演的嘉賓。”
采薔并非要強人所難,這幾年來宋見青從沒上過綜藝,她明白宋見青志不在此,但自己的工作室又實在需要木迪這樣的成熟公司作為合作伙伴。
于是她一狠心,對宋見青說:“我問過了,那個綜藝邀請了不少老戲骨和專業幕后人員去做嘉賓,劇本不會太嚴重,”采薔有些忐忑,“如果你實在不想去的話,老師也可以再想想辦法。”
宋見青聽了她的話陷入沉思,自己這麼些年來從沒上過真人秀節目,無非是覺得那一個“真”字無比諷刺。
剪輯完畢的視頻里大家其樂融融,實際上攝影機一關掉都裝作不認識。他寧可不活躍在大眾視線,也不想昧著良心說話,很累。
可木迪文化這兩年來專攻各平臺爆火的小成本網劇,多選擇家庭倫理和刑偵懸疑作為擇本熱門選項,的確能夠成為采薔這樣剛起步的個人工作室的堅實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