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晏……沒喝水……不好……”
“那真。”
唐安晏還是想喊他的名字,卻很少喊他的全名,唐安晏從陽臺上的榻榻米坐下來,看似很隨意卻語氣莊重的喊他。
“阿克那真。”
那真一愣,不知所措的喊了聲“安晏。”
唐安晏把鏡頭離自己的臉更近一點,以至于讓那真看的更清楚,清晰到他眼前說這句話的認真,和不太確定的期待與緊張。
“明天我讓江琛哥哥過去接你,跟著江琛哥哥回北京好不好?來安晏這里。”
唐安晏溫柔問他。
“不是一直說想安晏?來北京吧那真,安晏想帶你從這里生活。”
唐安晏沒再繼續往下說,因為畫面那頭里那真突然低下頭,沒敢在鏡頭里和唐安晏對視。
肩膀在抖,估計是在哭。
唐安晏揪的心口疼。
卻還是忍不住說實話。
“那真,安晏不會回去了。”
那真抬頭看唐安晏一眼,又迅速低下去,唐安晏發現他眼睛紅了。
在黑暗里,聲音被嘶啞的厲害。
“你聽安晏說。安晏不會回去了,安晏這邊走不開。那真,你想以后都看不到安晏嗎?”
隨著唐安晏這句話的落下,細微的哭泣聲從話筒里傳過來,那真依舊不肯抬頭,唐安晏只能看到他烏黑的頭發和乖巧的額頭,在鏡頭那邊固執的和唐安晏生氣。
“安晏……怎麼可以……這麼對……那真……懸崖村……嗚嗚嗚……阿瑪……阿達……都在這里……那真……不可以……走……這里是那真……的家…安晏……為什麼要這樣……嗚嗚嗚……那真不要走……”
等他哭過一陣,唐安晏操著一口嘶啞的嗓子溫柔的看著那真問。
“可是那真再也不想見安晏了嗎?”
聽話這句話,那真反而不再忍著,肩膀抖得厲害,哭的更洶涌起來,抬頭委屈的盯著唐安晏,可憐巴巴的噘著嘴小聲控訴。
“安晏……總是這樣……說了會回來……卻一直在走……”
那真湊近到屏幕上來,和他低聲討著商量。
“安晏……那真害怕……”
“害怕什麼?”
唐安晏輕聲問他。
那真搖搖頭,咬著嘴唇,啪嗒又落下淚來。
“那真……害怕沒有……安晏了……”
通話到最后,還是沒商量出一個什麼結果。
唐安晏把他哄睡著,第二天一早,給江琛說了這件事情。
江琛沉默了會,再開口時不太確定的問。
“晏子,北京和山上不一樣。你確定他能融入這里嗎?”
唐安晏一早去了公司,處理最近堆積仍沒處理完全的文件,聽到江琛這句話,手中拿著的鋼筆轉了個圈,又重新安穩的夾到兩根手指中間,在落筆處簽上自己的名字。
聲音依舊四平八穩。
“江琛,他只是反應遲鈍,他不是沒有自理能力。況且到了北京,我的地盤,誰還能欺負了他不成。”
江琛還想再勸,唐安晏合上文件,疲憊的靠在轉椅上。
“江琛,我不可能把他一個人留在懸崖村的,他現在可能會怪我,但我只是想讓他過得更好一點,起碼,在我身邊待著,我會更放心。”
江琛猶豫著,唐安晏也茫然的盯著窗外,過了會,不知道誰先開了口。
江琛嘆口氣,“晏子,我知道勸你沒用,但是我還是得先說好,他如果來了北京,你會比現在更操心。先不說他能不能融入進來,單單是覃姨那邊,你確保能一輩子把他藏起來嗎?藏哪里?一輩子不讓他出門?那會比讓他留在懸崖村一個人更孤獨。
”
江琛話說的直,這種事情上對唐安晏也不會拐彎抹角。
靜了一瞬。
接著打火機被按動的聲音,唐安晏捏著一根煙點燃,沒吸,又接著捻進煙灰缸里,聞了聞手上的煙味。
才不緊不慢的告訴江琛。
“不是他離不開我,江琛,是我離不開他。”
江琛當天便買了航班飛四川。
坐上飛機的時候還在想那真到底愿不愿意跟他回去。
可唐安晏啞著嗓子說離不開那真的時候,江琛沒辦法說出拒絕兩個字。
再次來大涼山,江琛還得再爬一次鋼梯,花了三個小時抵達山上,按著記憶里的路線來到那真屋門前。
屋門緊閉,江琛上前曲起手指敲了敲,沒聲音,他把耳朵貼在門上,又敲了一次。
屋內一片寂靜。
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那真還沒在家。
唐安晏的消息還在一直催,江琛簡短回過去幾個字。
“沒在家。”
唐安晏的電話便接著打了過來。
江琛靠在那真屋門土墻上,接起來。
“沒人在嗎?他能去哪里?”
江琛眺望一下四周,“你給他打個電話試試?”
唐安晏吸了一口氣,“打了,沒人接。”
話筒那側有什麼掉落在地,唐安晏興許有些手忙腳亂,聲音聽起來比平常有幾分不穩。
“我也飛過去吧,他平常不會不接電話的。”
唐安晏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估計已經開始在套外套,江琛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眺望著來時的路,遠遠的看到一個身影,等離了近了,他沖那個影子招手,喊他,“小那真!”
那真抓著背簍上的帶子,錯愕的抬頭循著聲音方向看,臉上是幾分茫然。
看到江琛,那真小跑著過來,在江琛面前停下后又不禁四處看了一下周圍,估計是因為沒看到唐安晏的身影,那真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但還是對著江琛乖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