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晏……會……回來的……”
“回來?”次阿木冷哼一聲,晃著手里的毛巾在空中搖擺,“你還真敢信。”
那真抬頭逞兇的瞪大了眼睛瞧次阿木,嘴里振振有詞的重復了一遍。
“安晏……會……回來……”
“行啊,那你等等看。”
也許是看那真故意兇巴巴的樣子好笑,次阿木把毛巾重新搭在肩上,輕蔑的看著那真說,“當個傻子也挺好的,什麼也不懂,還什麼都相信。城里人騙的就是你這樣的。”
次阿木著重強調了騙那個字眼,對上那真瞪的圓鼓鼓的大眼,罵了聲蠢,這才笑著離開了。
次阿木的背影已經逐漸消失不見,但帶給那真的傷害卻是實打實的,四周的空氣仿佛變得稀薄,隨著方才次阿木的每句話都沉痛。
那真低頭用手指摳著地上的泥土,淚水混進草地里,與塵土飛揚的泥土融為一體。
“安晏……一定……會……回來的……”
那真小聲又陳述了一遍。
那真一天沒怎麼吃飯,放羊回去阿瑪瞅著他情緒不對給他沖了杯糖水,那真平日里不舍得喝,也真的擔心牙會壞。
糖水的甜膩充斥在柔軟的口腔,內壁四處都沾染上甜絲絲的味道,那真喝了一口,突然又想到唐安晏哄自己喝水的樣子,使勁憋著才沒讓淚流到碗里去。
—
唐安晏在北京待了七天也沒走成,恰逢喬挽生日,覃佩下了死命令讓唐安晏陪喬挽過完生日再提回大涼山的事。
生日過完又趕上集團項目招標,以往唐安晏不太參與這里面,但覃佩最近忙著照顧老爺子,公司的事自然而然只能唐安晏接手處理。
這麼一耽誤,北京就待了十天。
比當初給那真的承諾,滿打滿算多了三天。
剛結束一個酒局,唐安晏今晚喝了太多的酒,走出包間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醉的。
唐安晏從酒店出來,江琛正靠在車身上等著他,見唐安晏出來碾滅手里的煙,上前幾步扶住唐安晏肩膀。
“喝了多少這是。”
唐安晏捏著眉心,拂開他的手臂,自己跌跌撞撞打開副駕駛坐了進去。
江琛也繞到駕駛座開門上車。
江琛正要扣上安全帶,唐安晏傾身過來按住他的手腕,聲音在夜色里顯得尤為的啞。
“先待會。”
“行,我不動,你先坐回去,坐好。”江琛把唐安晏往回推,開了一瓶水遞給他,“喝口醒醒酒?”
唐安晏接過去,喝了一口,盯著瓶口開始發呆,低著頭一句話不說,手抬起來摸到瓶口的位置,指腹沿著圈輕輕摩挲。
聲音又啞又沉。
“江琛,我回來幾天了啊?”
唐安晏的側臉被暖黃的燈光照的溫柔,江琛皺眉回他,“十天了吧。”
唐安晏嘴里念叨著重復江琛的話。
“十天了啊……”
“明明說好的七天……”
“我竟然騙了他……”
唐安晏的頭隨著一句一句的回答垂得更低,“那小傻子肯定又哭了,什麼也不懂,就是愛哭,怎麼這麼能哭呢,對他好也哭,兇他也哭……你說……怎麼才能不讓他哭啊……”
江琛靜靜聽著唐安晏說話沒打擾,此刻他除了做一個傾聽者別無他法。
唐安晏擰上瓶蓋,把水瓶扔給江琛,很莫名其妙笑了一聲,眼底眉梢都是一派茫然。
“我現在這個樣是不是挺沒出息的?”
江琛也笑,說話的時候反而帶了點揶揄,“我倒覺得你現在挺像個人的。
”
唐安晏笑著罵他一聲“滾蛋。”
迎著降下來車窗的風吹了一會,唐安晏的酒醒了不少,唐安晏這十天里就只回家住過一次,還因為覃佩把喬挽喊到了唐家。兩人針鋒相對最后還是唐安晏敗下陣來,陪著喬挽看了個電影吃了個飯,那之后沒再敢回家,一直混在江琛這里住著。
晚上洗漱過后,唐安晏躺在床上拿著合照發呆,江琛進來的時候他把照片收了起來,江琛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唐安晏看著他樂,“我當初回來的時候你可是問的我還打不打算回去。”
江琛擠上床,和唐安晏隔著一床被子,靠在床頭上刷著手機,“我可做不了主,我就是隨口一問。你自己想好就行。”
唐安晏樂的更深了,“你現在說話的語氣挺像我爺爺的。”
鬧過之后,唐安晏正色道,“明天簽完合同晚上就回去。”
“覃姨同意了?”江琛抽空分出一個眼神給他。
“同不同意我也得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慣了山上,回了北京,唐安晏反而各種不適應。
唐安晏揪著床單,轉頭透過窗看向窗外的月亮,低頭無奈一笑,“再不回,估計以為我不要他了。”
分開十天,一個電話沒有打過來。唐安晏期間給吉吉瓦爾打過幾個,都是拜托他幫忙看一下那真在做什麼,心情怎麼樣,就是這幾天忙到不行,通常結束了已經凌晨,唐安晏不好意思叨擾吉吉瓦爾一家,白天時間又少之甚少,每次只能早起一會趕上吉吉瓦爾的作息。
吉吉瓦爾很少會主動來電話,唐安晏告訴過讓他去詢問那真要不要給自己打電話,那真都拒絕了。
唐安晏知道那真是害怕聽見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