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張詢開口想解釋,才說了一個字就被王卉打斷:“回家吧,外面冷。”
說完,她就先轉身離開,張詢這才注意到她腳上沒穿鞋,是硬生生地光著腳走出來的,皮膚直接接觸堅硬的水泥地,被生生地硌出了幾條細小的傷痕,硌得嚴重的地方已經小范圍的滲出血漬。
她離開的背影決絕但卻很緩慢,就像每走一步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張詢心頭一滯快步追了上去。
“阿卉我背你回去吧。”
王卉停下,疲憊地抬眼看著張詢,本該靈動的雙眸此時看起來有點呆滯,她沒說什麼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張詢就這麼小心地把她背起,把人實打實地背到身上,這才驚覺王卉居然那麼輕。他心中泛起一絲愧疚和不忍,終究沒狡辯什麼,只是背著她慢慢地往回走。
他們各懷心事,兩人都沒注意到跟著王卉一起來,并藏在樹后面目睹了一切的張揚,他手里提著王卉的 拖鞋,面如死灰地看著互相折磨的兩人一起往家的方向去。
把白小純送到家以后,劉年就給張揚撥了個電話,因為張揚提前說過,一定要等到他到家了才放心,可是電話撥出去響了好久,他才聽到張揚的聲音,以往都是他一打出去張揚就秒接。
劉年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急忙地先開口:“我到家了。”
“好。”張揚的聲音悶悶的,夜風也跟著鉆進手機,使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大清晰,似乎是在調整情緒,劉年聽到電話那頭的張揚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劉年,能不能過來接我,我不想回家了。
”
劉年一驚,邊問邊隨手撿起一件外套:“你在哪兒?”
“不知道。”張揚說著,無助地蹲下,緊緊地攥著王卉的妥協,茫然地看著四周:“有一個小花園,還有一棵大松樹。”
“好,別急,等我。”劉年盡量安撫他的情緒,柔聲細語地說:“張揚,現在把位置共享打開,我馬上來找你。”
劉年到達的時候,張揚正坐在長椅上發呆,他斜靠著椅背,雙目無神地盯著頭頂的松葉。
劉年沒驚擾他,而是默默地在他身邊坐下,正好坐在了風吹來的方向,一言不發地替他擋去大部分的風。
暼見張揚手里拿著的女式拖鞋后,劉年不由地皺了皺眉頭,慢慢地靠近張揚,把手搭在他的額頭試著溫度,生怕他發燒著涼:“這麼晚了,為什麼跑這里來坐著?”
“跟著她來的。”張揚轉頭,順勢用額頭蹭了蹭劉年的手掌后低語道:“沒著涼也沒發燒,就是有一點累。”
劉年失笑:“那麼晚了不好好睡覺,這樣跑出來大老遠能不累嗎?”
張揚口中所說的“她”指的是誰,劉年自然知道,他也不多問,而是默默地靠了過去把肩膀送到張揚的頭旁邊說:“男朋友的福利。”
“要把肩膀借我靠靠?”張揚抬眸看向劉年,透過他的眼睛看到頹喪的自己,隨即搖搖頭癟嘴道:“我現在的樣子,好像真的需要男朋友的肩膀來靠一下。”
“靠多久都行。”說著,劉年拿過張揚手里的拖鞋放到一旁,又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仔細地替張揚擦著手:“待會兒回去的時候給你找個袋子,裝起來比較好拿。”
指間溫柔的觸感讓張揚本就脆弱心瞬間軟了下來,任由劉年幫他擦著手沒說話,只是低頭靜靜地看著。
擦完后劉年卻沒松開他的手,而是手掌一收直接把張揚的手握在了手心里。掌間的熱度透過皮膚穿透心臟,張揚不由地心底一暖,忍不住輕輕地回握,抬眼就看到正溫柔注視著他的劉年。
他向來不喜歡對別人訴苦,這時候卻意外地想向劉年傾訴心里的委屈:“他們在這里見面,被我媽看到了。”
聞言,劉年沒說什麼,只是安靜地把張揚的手握得更緊。
雖然面對王卉時他從不稱呼她為媽媽,但方她不在場時,張揚還是會下意識地叫她媽媽,說這話時張揚眼眸低垂嘴角向下,和平時吊兒郎當不著調的他,完全不是一個樣。
“我媽,她看起來很難過。”
劉年微愣,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畢竟沈黎明也是當事人之一,只能輕輕地撫著張揚的手背,安慰地輕拍著:“不開心的話就別想了。”
“他又辜負我媽了。”想到張詢的所作所為,張揚就忍不住氣憤:“他是騙子,根本不配愛我媽。”
“嗯。”淺淺地應了一聲后,劉年還是選擇無聲地沉默著,一下又一下安撫地抹著張揚的發頂,目光深沉而悠遠。
他見過為情所困郁郁寡歡的沈黎明,見過無端被辜負的王卉,也見過搖擺不定的張詢,但這一切所在都只是表面,很難由此判斷出什麼。
上一輩人的恩怨,他不是當局者沒法去公正地評判,只能盡量地讓張揚不那麼難過:“張揚,我在,你說我都聽著。”
“不想回家。”張揚猛地呼出一口氣,習慣性地捏著指節:“不想看到他們。”
“那就不回,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