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賺什麼錢?是在那家米粉店嗎?”張揚實在想不到劉年為什麼突然要賺錢,他偶爾去米粉店打工都是擠出來的時間,哪還有多余的精力去打別的工。
劉有魚搖頭:“不是。”
“那是在哪?”
“別問了,我直接帶你去。”說完,劉有魚給自己套了個小外套,又戴了一個口罩才放心地出門。
張揚看著捂得只露出兩只眼睛的劉有魚好笑地說:“你捂那麼嚴實干嘛?”
“怕哥哥認出來。”說著,劉有魚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新的口罩給張揚:“你也戴一個,把帽子也戴起來,別被哥哥發現了。”
雖然不理解,但張揚還是照做了,劉有魚帶著他一路左拐右拐,繞過一條又一條的小巷,終于來到了一個荒蕪的工地前。
這里離他們家不遠,但平時根本沒什麼人來,荒了很久不知道什時候突然成了工地。
已經很晚了,但工地上還是有人在工作,劉有魚轉身壓低聲音對張揚說:“揚哥,待會兒別說話,我們悄悄地看一眼就回去。”
“好。”張揚跟著劉有魚,貓著腰穿梭在亂石和泥灰之間,見工地有守門的人,劉有魚帶著張揚走了另一條路。
路上遍布碎磚瓦和各種雜亂堆放的鋼筋和廢鐵,張揚緊緊地跟著劉有魚,一刻不敢疏忽地盯著他,怕他一不小心被絆倒摔在亂石堆里。
然而劉有魚似乎比他更來去自如,不僅完全沒有被影響,反而走得很熟練,完美地避開了所有的障礙物就像走在平坦的大馬路上一樣,反觀張揚,一路上走得磕磕絆絆地就像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一樣,劉有魚沒磕著碰著,他只顧著盯劉有魚,自己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揚哥,有點黑,你慢點。”看著張揚略顯笨拙的動作,劉有魚放慢腳步,甚至還能伸手拉了幾把差點踩陷進水泥里的張揚。
不大一會兒,張揚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終于忍不住問:“還有多久到?”
“快了,快了,再走過前面那堵墻,我們就可以從那個縫里鉆進去。”
說是墻,其實就是用藍色鐵皮圍成的一個屏障,劉有魚熟門熟路地躬起身子,穿過了深藍色的鐵皮墻。
“揚哥,趕緊進來。”他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到,招呼張揚加快動作,奈何張揚人高馬大根本沒法鉆進去,他只能無奈地看著劉有魚攤手:“縫那麼小,我進不去。”
劉有魚習以為常地說:“這鐵皮是軟的,你擠一擠就進來了。”
張揚照做后真的擠了進去,才發現鐵皮墻根本不牢固,擠一下就裂開一條更大的縫,等他完全擠進去的時候,墻上的鐵渣子嘩嘩地往下掉,墻也開始變得搖搖欲墜。
“這工地是合法的嗎?”張揚趕緊拉著劉有魚退開好幾步,看著不停晃動地鐵皮墻心有余悸:“怎麼感覺那麼不靠譜,你下次還是別來了,太危險了。”
“我哥哥他這幾天總來也沒什麼事。”劉有魚掙脫開:“哥哥不怕,我也不怕。”
張揚敲了一下他的腦門故意恐嚇一樣地警告:“那我也不讓你哥哥來。”
劉有魚小聲嘟囔:“你管不了他。”
兩人正在爭執,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劉有魚馬上安靜下來提醒張揚,:“噓!有人來了。”
他們退到鐵皮墻旁邊的陰影里,警惕地看著越走越近的人,等到人完全走近,張揚看清楚來人竟然是劉年以后,驚訝得合不攏嘴。
劉年戴著一個舊得發白的淡黃色安全帽,帽子沒擋住的黑色的頭發,被灰塵染得灰撲撲的,本來應該白凈的臉上沾了石灰和鐵銹。他穿著的灰色的衣服上,遍布著黑漆漆的污點,舊得都是毛邊的黑色的長褲下,穿著的還是他那雙洗得發白的帆布鞋。
不過那雙褪色的帆布鞋因為長時間踩在泥灰里,已經再次變得斑駁,張揚看得直皺眉,他確信如果那雙帆布鞋再洗一次,估計就會完全壞掉。
劉年纖長的身形與夜晚的工地格格不入,他本該一塵不染地穿著干凈的校服在校園里讀書,現在卻不合時宜地行走在夜晚的工地里,他本人和那雙洗了無數遍的鞋子一樣,被染上了寸寸斑駁。
劉年對面,一個中年工友正咧著白牙呼喚劉年,他看起來和劉年很是熟悉,看著劉年跑過去時,臉上都掛著慈祥的笑,他看劉年的眼神不像工友,更像一個慈祥的父親。
劉年加快速度跑過去和工友匯合,因為跑得太急,在擦身而過時甚至沒有注意到張揚和劉有魚。
借著工地上點點昏黃的光,張揚清楚地看到,劉年額頭上和泥灰混為一體的汗珠正不斷地往下落,落在了他汗濕的衣領上,原本斑駁的衣服上又多了一點斑駁。
“是我哥哥。”看到劉年經過,劉有魚興奮地指給張揚看:“哥哥他來了。”
張揚沒說話只是久久地皺著眉,他默默地看著劉年,心里一時之間竟變得五味雜陳。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張揚強烈地認為,劉年本不應該屬于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