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劉成光面露狠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沖出去打人:“再看信不信老子打死你們!”
他這一挑釁,頓時激起了其他家長的不滿,其中一個脾氣火爆的男性家長直接推搡了劉成光一把,另外一個家長已經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劉年抱著劉成光的腰攔住他,厲聲說:“爸!別鬧了!這是在我的學校里!”
劉成光喝醉了力氣卻不小,他奮力掙扎劉年差點控制不住他。
掙扎間,幾顆包著彩色塑料紙的糖果從劉成光的衣服口袋里掉了出來。
大家都亂作一團忙著制服劉成光,沒人注意到掉出來的糖果,有的糖果已經被踩了幾腳,被踩果的糖果瞬間變得稀碎,原本五彩的糖紙蒙上了灰。
看到糖果被踩碎,劉成光瞬間目露兇光,情緒更加難以控制。
一旁的張揚見形勢不妙,慢慢地擠了進來,他穿過過人群的時候被糖果硌到了腳,抬頭看去發現糖果是從劉成光口袋里掉出來的。
張揚神色復雜地看向神智不清的劉成光,隨即撿起糖果,放到了口袋里。
他穿過人群,阻止了那個想要報警的家長:“叔叔,等一下,先別報警。”
見那個家長還在猶豫,張揚過去制住劉成光,和劉年一起,兩個人才把他按住。
“他不會傷害到你們,我保證。”張揚隔開劉成光和其他家長,他的力氣大,不大一會兒劉成光被他緊緊制住無法動彈。
劉年這才能稍微松口氣,他站出來走到家長們面前,一個又一個地給他們鞠躬:“叔叔阿姨們請見諒,我爸他精神不太正常,如果對你們造成了驚嚇,我在這里替他道歉。
”
說到精神不正常這幾個字時,劉年難得地頓住了,他看著家長們聽到這幾個字時臉上浮現出的微妙表情,有驚訝,有憐憫,甚至還有點稍縱即逝的厭惡。
他自嘲地撇了撇嘴角,深呼吸一口氣試圖將這些目光忽視,但那些目光如影隨行,劉年忽然又感受到了那種無法言喻的窒息。
張揚正扶著劉成光,他默默地拿出地上撿的糖果,把它們揣進劉成光的衣服口袋。
“叔叔,把他們放好,別再弄丟了。”張揚用只有他和劉成光聽得到的聲音輕聲說著。
拿到了糖果的劉成光抬頭看了一眼張揚,然后默不作聲地捂緊了裝著糖果的口袋,突然安靜了下來。
劉成光也不再掙扎不再嘶吼,只是回頭安靜地看著劉年給家長道歉,他混沌地眼珠緩慢地轉動著,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一旁的張揚也跟著看去,他看不到劉年的表情,只能聽到劉年的聲音。他的聲音在示弱,用一種極盡卑微的語氣在懇求著。
同樣道歉的話劉年說了一遍又一遍,同樣的鞠躬動作做了無數遍,壓得他青松似的腰板都彎了。
看著這一幕,張揚心中突然升騰起一種不堪言狀的感覺,不同于憐憫,那是一種羽毛落在心尖,癢癢的痛。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應該承受那麼多嗎?
張揚的心底突然生出這樣的疑問。
見劉年道歉的態度誠懇,家長們也不再追究。
張揚不敢松手,他看著劉年道完歉走過來,從他手里牽過劉成光。
劉年接過劉成光時在他耳邊輕聲說了聲謝謝,還沒等張揚回應,劉年就轉身離開了,離開的速度很快,好像特意在躲避著什麼。
即使張揚沒有細看,在劉年轉身的一瞬,他還是捕捉到了劉年眼底的無措。
他們走后,家長會依舊照常進行,不一樣的是,這些身為旁觀者的家長又多了些茶余飯后消遣時光的談資。
張揚再向門口看去時,劉年已經牽著劉成光走到了下一個樓梯口,他看著他們的背影穿過擁擠的人潮,留下一場啼笑皆非的鬧劇。
劉成光腿腳不好,劉年放慢了腳步跟著他的步伐走。
來時劉成光特意換了年輕時常穿的白襯衫和黑西褲,腳上卻因為有傷只能配一雙不搭的拖鞋。
回去時白襯衫因為教室里的那一場鬧劇在推搡間被弄臟了,黑色的西褲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褶皺不堪,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狼狽。
張揚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耳邊充斥著家長們議論的話語。
“第一名的那小孩,怎麼會有這樣的家長。”
“孩子太可憐了,家門不幸,有個不成器的爸爸。”
聽著那些話,張揚有那麼一刻,也覺得劉年挺可憐。他又仔細想了想,又覺得可憐這個詞,好像和劉年并不搭。
張揚掏出口袋里剩下的一顆糖果,好像忽然明白,劉年為什麼不可憐。
因為有人默默地愛著他,哪怕那個人偶爾會神志不清。
回去的路上,劉年一直沒說話,他沉默地走在劉成光身邊,一如既往的平靜。
“兒子。”一路的冷風把劉成光的酒吹醒了,他不自在地開口試圖打破僵局:“對不起哈。”
“以后少喝點。”劉年目視前方,眼神里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