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握著白攸的手,將它放到了自己的腿上。靳赫銘的大掌在白攸的手背上摩挲,他摟白攸的肩,親他的發頂,白攸也毫不反應。
既不拒絕也不接受,就像任何東西都與己無關。
“姐姐……”
白攸訥訥地開口。
靳赫銘目光繾綣,安慰白攸。
“節哀。”
節哀
對于白素素的死,靳赫銘只說了這兩個字,他一度連一個眼神都不愿多給白素素。
他只是不理解他都告訴白攸白素素不是他的親生姐姐了,為什麼白攸還要哭天搶地?難不成白家那點兒養育之恩,真的值得他掛念?
柔弱啊,他的Omega,他的攸攸。
不過沒關系,從今往后,他會保護他的。
“攸攸乖,別難過了。”
白攸不動,如同沒聽到靳赫銘說話一般,手里照舊抓著變冷的白素素。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仰起頭,笑容里有很大的疑惑。
“姐姐怎麼了?姐姐怎麼還在睡覺?姐姐是不是又要睡好久了?”
靳赫銘一愣,有些迷惘白攸突然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笑了?
他給院長飛快地遞了一個眼色,院長立即上前探查白攸的情況,診斷說是白攸可能得了失心瘋。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小于外界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時,可能會導致了人行為與意志上極度的扭曲,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失心瘋?”靳赫銘狐疑地看了一眼院長,“怎麼治?”
院長拿不準靳赫銘還會不會因為871,也就是白素素而追責醫院。
他賣力地解釋:“不要再刺激病人,慢慢地他就會好了。病人應該是一時半會兒沒法接受姐姐離世的事實,您就不能再拿離世這件事刺激他。
”
“嗯。”靳赫銘點點頭,說回白素素的事,他頭都沒抬,抱著白攸對院長說:“白素素,記得給我一個交代。”
“好、好……”
靳赫銘已經想帶白攸走了。本來他帶白攸到這里來,也只是為了讓白攸早早斷了念想,趕緊和白家一刀兩斷。
突然得了失心瘋的白攸不肯走,伸出手鬧著要姐姐。
“姐姐、姐姐——”
靳赫銘模仿白攸說話時的腔調,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姐姐睡了,我們不能再打擾她,把姐姐吵醒了就不好了。”
失心瘋?
管他什麼病,他說了,只要白攸不死,他什麼都愿意和他耗!
被從精神病院強行抱走,又把人以各種理由安在二樓養胎,白攸每天都會追著靳赫銘姐姐怎麼樣了,姐姐醒了嗎,他想去看看姐姐。
白攸得了失心瘋,暫時不認識靳赫銘了,腦袋里裝得滿滿的都是白素素,都是姐姐。
雖然靳赫銘很不爽這樣的白攸,但他瞧著青年癡傻著追在他后面的模樣,莫名地又很喜歡。
因禍得福?
“今天我們要去看姐姐嗎?”
為了白攸肚子里胎兒的健康,靳赫銘帶白攸出去散步。
不再和他針鋒相對,總是呆呆的白攸還是挺好對付的。男人有私心,他竟然希望白攸最好一直這樣,一直這樣,好好地生下他們的孩子,他真是有點兒迫不及待想要抱抱他的小公主了。
產科的醫生悄悄透露了,說是一個女嬰。
白攸和靳赫銘走在街邊的梧桐樹下,九月傍晚的陽光直射在身上已然不覺得炎熱,一陣風過,唰啦啦的梧桐葉還會帶來細碎的低語。
靳赫銘牽著白攸的手,摸著他漸圓的肚子,得意著、滿足著。
他看著白攸,看著懷了他孩子的這個Omega,不安的心情平靜了不少,如同終于找到了一個他期待良久的歸宿。
“攸攸,有你真是太好了。”
靳赫銘親起白攸的手,從白攸頭頂的梧桐葉往下看,腦海里不由自主地飄過那天傍晚,白攸在樹下奔跑的身影。
跑走了,又跑回來了。
他的攸攸,一直都是這樣。
靳赫銘握著白攸的手,借著“找姐姐”的名義,和他在附近繞了好幾圈。白攸很少能回答上靳赫銘的話,嘴里翻來覆去只有“姐姐”。
他的眼神空泛,被靳赫銘揉到頭也毫無反應,就像身邊的人是一團空氣。
靳赫銘晚上還有一個推不掉的應酬,看看表,同人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對方是個很有手腕的人物,不是靳赫銘一時半會兒就能扳倒的小角色,故而這次會面不能有絲毫差錯。
他有點兒后悔沒帶保姆出來,不然還能有人送白攸回家。
靳赫銘被司機打電話來催了好幾次,隨手就招了一輛出租車,臉上有無可奈何的歉意。
“攸攸,下次我再陪攸攸找姐姐好不好?攸攸先回家睡一覺,說不定等醒過來就能看到姐姐了。”
白攸坐上車,趴在車窗上,聽得將信將疑。
他遲疑了一會兒,咧開嘴笑,“好~”
男人報好地址,出租車就從他面前開走了。他打電話給保姆,讓白攸安全到家后給他回個電話。
白攸坐在后座,四處張望,對什麼都很好奇,眼里亮晶晶的。
前排開車的出租車司機,在后視鏡里望了白攸一眼,默默地摘下了鴨舌帽,露出了一張白攸本該熟悉的臉——
是張一斐的長期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