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還活在過去榮華里不肯吃一丁點兒苦對什麼都信以為真的嬌花了,他是白攸,他不是任何人的Omega!他要離開靳赫銘,站在陽光下自由地呼吸!而不是藏在黑暗里無助地哭泣!
他要——
“攸攸,你的身上怎麼有股奶味兒?”
奶味兒?
孩子!
孩子!
“啊!”
白攸咬緊的嘴唇大張,恍惚瀉出了一聲極慘的叫喊。他沙啞著嗓子,聽上去像是被推上斷頭前最后的絕望。
所有的心理防線都在男人這句若有所思的“奶味”疑問中盡皆被擊得粉碎。
“沒有!”
“沒有!”
他猛地抬頭,極力否認,發著瘋,一下子將貼過來的男人推開。
“沒有!什麼也沒有!”
不能,絕對不能讓他知道懷孕的事!不然的話,他會用盡一切辦法折磨我、折磨這個小生命的。
可憐的孩子,你為什麼要到我的肚子里來,為什麼、為什麼!
如果你是別人的孩子,是別人的孩子,那該有多好。
我保護不了你……
靳赫銘見多了白攸反抗時的樣子,沉默寡言不說話的、攥緊拳頭濕紅著眼的、拒絕配合他的命令的……但白攸回擊,第一次回擊,直接大力地推開他,像頭發狂的母.獸漲紅了雙眼。
這樣的白攸,是靳赫銘從未見過的。
男人被推得身形一歪,眉頭蹙得極深,捻著下巴,冷冰冰地盯著他。
刺麻的松針味在狹窄的車里卷起,就連不聞不問裝聾作啞的司機,一個Beta都感覺到了靳赫銘的不妙。男人散發的信息素危險可怖,使人戰栗,包繞著白攸,真如一排排松針扎進了他柔嫩的肌膚里。
靳赫銘目光灼灼,對白攸的忤逆幾乎怒火中燒!他不知道他將這個人放出去之后,他不僅不聽話了竟然還學會了這樣反抗?!
推開我?
他怎麼敢的!
白攸僵住,對發生的這一切也難以置信。
他推開了靳赫銘?他推開了靳赫銘!
青年的臉上浮出了一層由心生發的笑容,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他推開了靳赫銘……他讓靳赫銘離他遠遠的!他……
但白攸的笑容并沒有持續多久,過后,他只覺得車里的空氣都變得陰森嚇人起來。
白攸抬頭,對上了靳赫銘的視線,隨即很快別開,全身抖得更加厲害。
清高冷淡的矜持與逆來順受的全不理睬已然行不通了,從他再也忍受不了,伸出手推開男人的那個剎那開始,他就理應感覺到恐懼了。
靳赫銘!靳赫銘他,又該怎樣報復我了呢?
第8章 奶味兒
但靳赫銘沒有動。
男人只是張著一雙眼,詫異萬分。
他盯著座上面色陡然轉白的青年,視線交疊間,兩人俱是錯愕。
一個驚,一個恐,僵持不下。
司機的剎車踩得極緩,悠悠地滑出去老遠。這輛特地從高榮車行租去畢縣鄉下的車,他開得還不算順手。
不僅如此,車上長時間的低氣壓,也使他膽戰心驚。
“先生,我們到了。”
司機知道后座的靳赫銘和白攸當是又出事了,他深吸一口氣,囁嚅嘴唇,終是昂起脖子梗著頭,如此提醒。
靳赫銘回神,未答司機半字。
他在座位上坐好,敲了敲車窗,像是在責備司機怎麼沒開過去,開到李祥如的祖宅前,怎麼在這兒就停了。
而那樣的聲音,男人敲打玻璃窗的悶響,砸在白攸的心里,使他身形一怔,焦躁地捂住了耳朵。
心懼難安,好似熱夏陣雨前轟隆隆的雷鳴。
“啊——!”
白攸沙啞著發疼的嗓子,無端地吼叫,聽得司機與靳赫銘俱皆一顫。
男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白攸身上,他的手剛剛抬起,還沒碰到白攸,孱弱的青年就瘋亂起來。
白攸搶著想要打開車門下車,手指扣在彈簧柄上連拉了十幾次,“蹦”地一下,九球進洞,車門失鎖打開,白攸整個人都猝不及防地摔了出來。
他的額頭磕在了硬梆梆的水泥地上,撞了一嘴的石沙,沒有絲毫停頓,青年緊忙爬起來就走,逃命一樣地取路離開。
白攸根本就不知道李祥如的祖宅在哪兒,但走上橋,迎風就飄來了多戚的哀樂,像是順著潺潺的流水送來了可貴的指引。
李祥如的鄉下祖宅在蕩河以南,司機把車停在距那兒最近的一條大路上,至于往南向里,那都是村里人一腳一腳踩出來的小路,連腳踏車都難走,更何況是汽車了。
再說司機停的這位置,同樣聚了不少車,似乎也是奔喪來的。
靳赫銘看著白攸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身影,手掌在青年坐過的座位上重重地一揩,而后放到鼻下深嗅,隱隱約約還能聞到那淡淡一縷的玫瑰花香,混著繚繞的奶味兒。
如果說Alpha的信息素是壓制,那Omega的信息素便是誘惑。即便為了防止被與之標記在一起的Omega控制,靳赫銘殘忍地割掉了白攸頸后的腺體,有效地阻斷了白攸大量信息素的噴發,但Omega滲出的外液中仍然會殘存微量的信息素。
這些微量,對Alpha來說,也相當致命。
尤其是最近白攸懷孕,微量玫瑰花的芬芳,被日益漸盛的奶味催得慢慢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