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這麼互盯了一會兒,臧南渡突然伸手在起岐林頭上壓實了,說了句,
“只要你說想讓我留下來,”
“我就會留下來。”
*
晚上雪停了,晚上晴了天,月亮照在一層細密的雪層上。
周編剛掛了電話,沖常場務招手,“聯系臧爺跟岐老師了沒?”
場務耳朵上還掛著電話,他聽著里頭的吱吱聲皺著眉頭。
“還沒。”
周編用腳掃了一圈兒白塊雪,自己看著時間嘟囔,“奇怪了,之前兩個人都是提會到的主兒,現在都快到點了怎麼反而聯系不上了?”
周編又給山易亭去了電話,最后得到的消息也是沒聯系上岐林,但是臧南渡提前打過電話,給的消息就是幫著岐林推了白天的通告,只說晚上會帶著岐林來。
周編又耐著性子等。
等到了點兒,就瞧見臧南渡的車。
最后趕在七點最后一刻,拐彎兒進了停車場。
車上的岐林鼻塞的情況沒好多少,就是不再犯頭疼了,他手上拿的是晚上的本子,他研究了一路,多少有點兒擔心這場戲能不能把狀態帶出來。
這場戲帶點兒動作,睡醒了之后嘴里的甜味還沒消,也是忘了睡醒之后沒漱口,就拍了拍在駕駛座的臧南渡,“臧爺,還有糖麼?”
岐林其實手拍上去的時候沒想到能把糖要來,實在是因為自己問臧南渡要煙要習慣了,糖自然也就沒講究,但是沒想到自己掌心還真就放了一塊。
糖紙的顏色跟臧南渡現在身上這身青灰色的西裝格格不入。
“到哪兒都帶著?”岐林用舌尖勾著把糖往里卷,然后咂巴著味兒問臧南渡。
“習慣了,”臧南渡簡單說了一句,然后帶著岐林下車。
時間剛好。
周編從老遠就沖這邊招手,岐林也站在臧南渡身邊墊著腳甩胳膊。
兩撥人終于在約定時間碰上了。
“岐老師這感冒挺嚴重,”周編到了人跟兒就知道岐林現在的狀態有點兒不妥,尤其是人一開口的鼻音很嚴重。
“我還成,睡了一覺好多了,”岐林說話的時候腳沒停,直接開始做造型。
“他狀態我盯著,”臧南渡拍著周編的肩膀,給了保證,然后低頭問了句,“葛老她人還好麼?”
“好多了,我這幾次去的時候,帶著沒剪的片子,她人是一個勁兒的點頭,估計再養養就能出院,”周編臉色大好,說著突然想起起件事兒,就看著坐下換衣服的臧南渡講,“王國齊來過。”
“然后呢?”臧南渡捏著手里的本子,“晚上我趕時間,這次也爭取一條過。”
“那個——”周編最后還是猶豫著開口,“不是之前成爺沒了麼,王國齊手里收了點兒他剩下的東西,家底子比原來硬實點兒了,我現在不好跟他說什麼,晚上約人做了飯局...”周編拿了手機給他看微信,上頭是王國齊的酒局。
“我挺難辦,”周編自己說的實話,畢竟他就是個專門搞藝術的,沒姓王的這麼多門道,一般這種場合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既然是他的意思,你去吃頓飯沒什麼,”臧南渡眼睛盯著劇本,手指在上頭一行行方塊兒小字上碾過去,嘴里輕輕念著詞兒。
周編看了也不敢多打擾,但是還是插了句嘴,“王國齊讓我也叫著您。”
臧南渡沒說話,只是換了條腿翹著,繼續看本子。
周編看話帶到,自己也就坐在機器邊上指揮著調角度。
原定八點的戲,開的準時。
岐林戲服外頭裹著一層輕棉,原來里頭的襯衫還有一版,姑且算成道具,因為這場又曹光漢的性、暴力,服裝組就換了件兒好撕的襯衫代替,岐林舔著嘴里剩的糖渣,人已經背著稿子站起來,往布景那邊兒去,最后自己躺在床上,心里還在念稿子。
這場戲是開場為數不多的沖突戲之一,所以周圍各組備的人也全。
岐林光是在床上躺著,鏡頭之外的人就圍了一大圈兒,除了現在壓在自己身上找位置的臧南渡,離他最近的就是一根裹著黑絨的收音話筒。
臧南渡壓上床的時候,岐林就已經開始感覺到對方現在要帶入的情緒。
這戲岐林承認緊張了。
現在臧南渡身上只穿了無袖的襯衫,那片黑色的文身就在自己眼上懸,在黑色之上有兩塊兒鮮肉色的圓頭小疤,至于在那里發生了什麼,岐林只消一眼,就能記起來,所以他現在用嘴喘氣的厲害。
倒也應景。
場記過來打了板子。
“過來,”又是曹光漢先開口,扯著埋在被子里的人露出來的一只腳往后拽,直接把人拉到自己跟前,“就是玩兒,你別崩這麼緊。”
閆夏冬被對方攥得舒服,就別開臉不去看他,“別弄我。”
他身上的衣服原本就不緊實,現在一扯兩扯就松垮的不像樣子。
曹光漢壓著人,摸著屁股口袋里頭的煙往嘴上擱,然后咬著說了聲,
“操。”
這一個字,岐林突然在鼻腔里嗆了口氣。
而且道具煙的牌子很巧,是臧南渡常抽的牌子,但是岐林沒能思考太久,因為整場戲的節奏都是被臧南渡牽著走,現在岐林有了一瞬間的分神,再想跟上去就有點兒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