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舟話里的熱絡都快滿出來了。
岐林少見沈方舟這幅嘴臉,想來王姓的男人應該是挺大的主顧。
王姓。
王興朗。
岐林跟在沈方舟后頭沒出聲,微微低著頭仔細聽,順便用眼睛盯著對面的人看。
年紀六十左右,挺著個油肚,最前頭的扣子繃得發緊,但是勝在捋得順,五官跟王興朗像的不是一半點,往后再退幾十年,模樣也不會差。
“怎麼把辰星現在的寶貝都搬出來作陪了,我王國奇還值當沈老板上心了,”王國奇瞧了一眼沈方舟身后的岐林,問,“岐林吧?”
岐林抬頭跟著叫了聲,“王董。”
王國齊把岐林上下打量一遍,才舔嘴笑著說,“沈老板吃飯把你帶著,說明以后在辰星,你磕就是最亮的那顆了。”他說著還想再進一步,就被沈方舟往前插了半個肩膀。
“有話咱們老規矩,進去說,”沈方舟半攬著王國齊的肩膀,請推著人往前。
岐林原本想后退的半步才得以沒動。
王國齊笑著把人往里迎,“自然自然。”
進門的時候,沈方舟給了岐林一個眼神。
意思是安心。
其實沈方舟不用這個眼神他也知道,沈方舟只是把自己做餌來的,想必是想談樁生意。
果不其然,等著人都在桌兒上坐齊了,沈方舟直接開了口,“王董今天什麼意思,這麼講究。”
這桌大幾千的標準,進去的時候,最后一道菜剛往桌上擺。
王國齊關了門,笑著往上坐,等屁股挨到凳子上,臉色就垮了,“聽說,臧南渡不同意我兒子演戲?”
“這個,我還真頭一回兒聽說,”沈方舟笑的隨意,“我倒是把王公子往戲里放來著,有這事麼?”沈方舟把話直接甩給岐林,“你好歹是新戲的男一,給王董談談王公子的演技。
”
“實話嗎?”岐林也轉頭,看著沈方舟。
沈方舟一頓,接著瞇眼,“自然。”
“跟你之前說的一樣,爛的很。”
王國齊臉黑,湯勺都直接往碗里砸,鼻子粗氣喘的厲害,肚皮上的那截兒扣子差點崩開。
只不過岐林沒讓他說話,自己又講,“雖然以前有人這麼評價過,但是我覺得不客觀。”
王國齊臉上表情差點兒沒剎住車,自己兜了兜情緒,“我就說我王國齊的兒子怎麼算都是人中龍鳳,差不了。”
岐林沒接他這句話,只顧著捧茶喝水。
“所以您得自己抽時間見上臧南渡一面,畢竟最后拍板的是他,”沈方舟瞧火引的差不多,又說,“王公子的出道位我這兒都安排妥當,以后有事兒讓他找我這個當哥的就成。”
王國齊聽了,笑的一臉褶兒,“那是,我自打來了Y市,就屬著沈老板最熱情,以后有事還得多仰仗。”
之后沈方舟狐貍著一張臉跟王國齊推杯換盞,來回了幾趟,王國齊臉上就紅炸了,之后架不住沈方舟招呼,沈方舟就問了他一個問題,“要不怎麼說王公子天生就是富貴相,就是老跟在梁戍星屁股后頭——”
“你說到梁戍星,”王國齊瞇著眼想了一會兒,“他也挺上道,不虧是沈老板的人,興朗之前還說,他這個拜把子兄弟交的值呢。”
“那是自然,值多了,”等問出來這句,沈方舟就只喝酒不說話。
這酒一直喝到后半夜,王國齊酒量差,也不經吹捧,在桌子上就跟沈方舟單方面把把子拜了,被人攙著出來送行的時候,兩片肉、唇還一個勁兒砸吧,“以后沈老板有事兒盡管吩咐,我王某人——”
“嘔——”話被胃里翻漿上來的東西惡心吐了,后半句就跟著嘔吐物一塊兒留在嘴里。
沈方舟笑著擺手,到了車門口兒,給岐林遞了鑰匙,“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了麼?”
“嗯,”岐林點頭接了鑰匙,自己往前坐。
“那句爛的很,是真話,”沈方舟兩手交叉,端坐在后面,他眼睛往岐林后頸上看,“你怎麼敢這麼說話。”
“你又不在乎,”岐林踩了油門,記著剛才的來路,“你現在想問的話出來了,王國齊就沒用了。”
岐林的視線在鏡子里和沈方舟交匯,“你總不會因為王國齊去得罪臧南渡,梁戍星現在已經明著開始到處拉人,心思也早就不在你這兒,臧南渡那邊指望不上,那估計就找王國齊下手。”
車子里黑,剛巧中間又過了個隧道,沈方舟的輕笑從后頭穿過來,但是表情岐林沒瞧見,等出了隧道,對方臉上又重新恢復,就很難把剛才那個笑再和現在的表情聯系起來。
“我說,”沈方舟身上帶著輕微的酒氣,“我再問你一遍。”
“你真的不打算跟著我?”說這話的時候,沈方舟臉上沒笑。
岐林回他的時候也沒笑,“不打算。”
“王國齊生意在外頭做的大,但到底是外地人,”沈方舟換了條胳膊枕著,“他估計還不知道自己懟的臧家得讓他死的多難看。”
“要我說,梁戍星還真是窮途末路,最后連這種貨色都找上了,”沈方舟眼睛往前看,眼神還是不自覺盯上對方白皙的后頸,眼神隱沒在夜里,最后沒了話。
剛到凌晨兩點一刻,岐林在辰星門口兒停穩了車,等想張嘴叫人,就聽見后頭輕微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