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岐林坐正了看他,“要打就真打,借位怎麼看都很假。”
梁戍星突然抬頭看他,像是有點兒吃驚,嘴上笑出來,“你確定?”
“確定,那就現在開始,”岐林話鋒轉得快,換了一身精神氣質張嘴,“我覺得演戲不能敷衍,”岐林開始對著上面的臺詞,略帶生欠的口吻也反問他,
“是不是,婊、子。”
“你——”梁戍星情緒被岐林帶動,差點兒罵人才反應過來這是臺詞。
幾個趴在沙發上對臺本的看見這邊兒的動靜,都不自覺往這兒瞅。
對戲已經開始了。
“你真賤,偷腥偷到別人家,你還有臉?”梁戍星端坐在椅子上,身背挺得直,抬頭對著站在他身邊的岐林,滿嘴諷刺。
他的情緒帶入的很快。
周圍在這句話響起來的時候都開始坐著往那兒看,實在是因為太像撕、逼了。
歧林站著,氣質不輸,他轉了半圈兒,臉上沒有愧疚這種東西,其實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是其中的壓抑傳導相當有感染力。
“岐林,”梁戍星沉著一聲,眼睛盯在岐林身上,咬著聲音發狠,
“你別太不要臉。”
說完兩人中間沒了動靜,轉而變成了一種更為壓抑的情緒。
或者說,現在已經沒人分得清現在到底是演戲還是動真格兒的。
“那個——”旁邊有人想插嘴,岐林樂著搶先一句,“你說誰呢。”
這里的每一個字都是臺詞。
再往下就應該是一個巴掌響。
但是誰都沒來的及動,就看見樓上下來個人。
“這麼熱鬧,”聲音順著下來,下頭一伙兒人都往上看,然后都一頭霧水。
這老太太誰?
老太太套著個墨綠的開衫大褂,里面還是高領針織的毛衣,估計是怕冷,毛絨并不服帖的毛領兒在脖子里卷成一團,兩片茶色的玻璃眼鏡的方向就是樓下對戲的岐林和梁戍星。
“都瞅著我干嘛,該繼續繼續,”她自己慢慢往下走,單手扶著欄桿,另一只手攏了攏自己的毛衣,“下頭我沒記錯,該扇巴掌了。”
她走的慢,說的也慢,等人到了樓下,所有人才反應過來,一臉懵逼看著老太太往下走。
她過來拍著岐林肩膀,自己找了沙發坐下,拉著岐林的手,對著他就是看不夠,“我記得當時我還交代,這個角色定的你,怎麼就換了?”
岐林看著這個眼熟的老太太突然有了印象,能在這兒寫本子的就只有一個人。
“不好意思,”梁戍星臉上帶著笑,對著這個有點兒臉熟,但是想不起來的老太太還保持最后的尊重,“我們現在對戲呢,您能一會兒再來嗎?”
“那個,你過來,”梁戍星現在腿腳不方便,就招呼還站在場地的工作人員,“無關的人就先請出去。”
“等會兒,”岐林拉著她的手,嘴角抿著,乖著叫了一聲,“葛老師。”
“你這孩子,眼睛到尖,”葛萬淑臉上笑出褶子,拖著眼鏡瞧岐林現在的扮相兒,“別說,你演這個也成。”
梁戍星聽著岐林叫的那聲“葛老”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張著就是說不出來話,最后看著二樓樓梯跟著下來兩個人。
岐林側頭也看見臧南渡和王導往下走。
“大家都精神點兒,好不容易葛老來一趟,別一個個蔫著,葛老親自盯戲,看你們還敢不敢偷懶了,”王導彎腰跟著,臉上更是眼睛都笑沒了,“都愣著干嘛,趕緊叫聲兒啊。”
下面一個個才如夢方醒。
跟著叫葛老。
“不是,”梁戍星笑解釋,“您是葛老?”
“我一直...以為...”
“以為我是個老頭?”葛萬淑跟個小孩兒似的指著自己的鼻尖,“好多人這麼說,我也就懶得改。
”
“我名兒上的三點水要不要都無所謂,這麼多年也習慣了,”葛萬淑自嘲,還是舍不得撒開岐林的手,扭頭跟著后頭臧南渡打趣,“我說什麼來著,這孩子像你。”
面對臧南渡,葛萬淑說話的時候沒了剛才的精神頭,眉眼間也就更溫柔,“演戲頂尖兒好。”
“您怎麼瞧出來的,”王導站在一邊兒撓頭,剛才說的那幾句臺詞他不是沒聽見,要說演技,就從那幾句話里他也瞧的出來,兩個人都挺入戲,單摘出來誰也都算的上出彩,但是唯獨就是沒夸梁戍星。
他干等了后半截兒,沒動靜,因為之前自覺跟梁戍星關系不錯,就想著幫他提點一點兒,“我倒是覺得兩邊兒都挺好。”
“再說就一兩句,能看出來什麼。”
葛老歪了他一眼,“演戲,分寸有,情緒夠,能撇清。”
岐林都有,梁戍星只是單純發泄,瞧得出來是動了真性子。
換句話說,剛才梁戍星確實在生氣,而岐林則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戲里。
會拿捏。
這是個演員該有的最佳狀態。
想到這兒,她瞧了一眼臧南渡,沒說話,然后拍著巴掌,“晚上都練練,我隨便看。”
“錄播臨時改在第二天,今天商量的是讓葛老先把關,”王導一邊解釋一邊給葛老騰地方。
岐林站在一邊,眼睛時不時往臧南渡身上瞄,自己扯著領帶,整理身上物件。
臧南渡側身找了地方坐,他周圍兩米開外,沒坐人,就撐著膝蓋抬眼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