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鳳懷月道:“即便他來, 也窺不破我這易容術。”
花端端依舊覺得不對,他來了, 那瞻明仙主難道就毫無察覺?
鳳懷月被他說得莫名其妙, 為何來了就一定要察覺?黑木商船上那些人是何打扮,你也看到了,黑漆漆的袍子罩住臉, 即便是讓我近距離地看,估計也得仔細挑上半天。
海對面的船只上,美人樓的新老板也正在問:“小都主可有看到鳳公子?”
“沒有。”溟沉道,“他應當不在這支商隊里。”
樓老板并沒有細問緣由,與前一任相比,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話少, 既然小都主說了沒有, 那就一定沒有。
鳳懷月在船上尋了一大圈, 好不容易才找到司危與余回:“你們在說什麼?”
余回道:“說你的靈骨, 方才紅翡跑來,說長愿想起了一些事。”
那條巨蟒,應該就是陰海都都主飼養的寵物。鳳懷月還記得先前在登鬼船時,住在最上等艙的一對夫婦干的便是這喂蛇的活。只是他萬沒想到自己的靈骨竟然會被藏在蛇腹中, 仔細想想真是惡心。余回卻覺得這是個好地方, 主要好在方便找。那蟒大得好似一座橫橋, 沒法藏在室內,據說就養在山坑中。
他道:“所以得先登陰海都,這倒不難。”
前陣子司危與鳳懷月搶回來的那艘賭船還在,陰海都暫時沒有覺察到它的失蹤,因為此類船只一旦開出港,往往會在海上漂個兩三月用于攬客,更有遠航者,漂半年也不稀奇。鳳懷月卻道:“我們雖然有船,但也只有船。”
而想潛入陰海都,僅靠一艘船是遠遠不夠的,司危卻道:“夠了。
”
“夠了?”鳳懷月看著他,提醒道,“你的計劃若是靠一己之力拆了整座陰海都,那不叫夠。”
司危伸手過來,氣定神閑地扯了扯他的臉。鳳懷月越發納悶:“你在笑什麼?”怎麼黑木商船來來走走這一趟,竟然還能將你看得如此心情大好。司危卻不回答,而是轉身飄飄瀟灑離開,鳳懷月無語得很,轉頭又問余回:“這人到底在高興什麼?”
余回道:“先前他一直自責,未能及時將你從骨塔下救出,后來即便你回來了,他也遲遲無法將這根心頭刺拔出,時常深陷噩夢。”
鳳懷月道:“我曾見過他的噩夢。”夢中天地昏暗,周遭滿是如巖漿般撲面而來的灼熱窒息感,搖搖欲墜的塔,塔下垂落的手,種種破碎畫面飛速旋轉成刀,即便自己只是站在夢貘之外旁觀,驚醒后也依舊心悸許久。
余回道:“往后應當不會再有噩夢了,因為他已經把刺拔了出來。”
鳳懷月沒懂:“刺拔了出來,你的意思是,黑木商船帶走了他的噩夢?”
余回卻在這種時候打起了啞謎,也是,也不是,不好說。
鳳懷月:“……”
盤問半天未果,他又重新找到司危,開始有理取鬧:“你到底說不說?”
司危將手一伸:“過來。”
鳳懷月立刻小跑過去,還當能聽到答案,結果卻被反手按在了床上。此時外頭天已經大亮了,白日宣淫哪里是正經仙主該干的事?于是他嘰哩哇啦地開始叫嚷,手腳并用亂爬,既吵鬧又沒有情調,還很愛扇人巴掌,但架不住瞻明仙主口味奇特,就好這一口。
過了一陣。
“你干嘛突然把我的手捆起來?”
“因為我臉疼。”
“……”
船只隨著海浪一起晃。
中午時,腰酸背疼的鳳懷月找到花端端,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昨晚我就不該同你一起待在船上,白白錯過一場大戲。”
花端端點頭,的確,你不應該待在船上,而是應該掛在瞻明仙主身上。隨后又安慰,雖然你沒有問出什麼有用的答案,但不睡白不睡,反正睡也很快樂。
胡說,我不快樂!鳳懷月拍拍桌子,說正事。
花端端倒了兩杯茶,從頭與他分析:“你以為瞻明仙主的心結是結在何處?”
“沒能救出我。”鳳懷月道,“以及,他覺得自己敗給了溟沉。”
“對,既然心結存在是因為自責三百年前的失手,那心結消散,就有兩種可能性。”花端端道,“第一種,瞻明仙主忽然轉性,想開了。第二,所謂‘三百年前的失手’其實并不存在,沒能救出你,不是因為修為不夠,不是因為時間不夠,可能瞻明仙主的確成功撼動了骨塔,只不過在那之后,在四界混沌枯骨亂飛時,鬼煞趁亂偷走了你。”
鳳懷月遲疑:“如此?”
他先前從沒想過還會有這種可能性,但據司危忽然變好的心情來看……也難說。花端端見他久久不語,又道:“反正我是這麼想的,至于具體是與不是,往后總會找到機會驗證。瞻明仙主與清江仙主現在不愿說,或許也是因為猜測尚未得到證實,總之你先將這件事裝進肚子里,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再掏出來也不遲。”
“倘若被你猜對,那我在楊家莊的日子,就更像一個笑話了。”鳳懷月道,“雖說人人都有識人不清時,但能不清到我這種程度,說出去怕也無人會信。
”現在有了疑惑,再回想往事,其實那三百年間對方也并非全無馬腳露出,但自己也不知為何,竟就是沒往不好的方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