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懷月問:“她是在等我們嗎?”
司危道:“是。”
彭循操縱小舟停靠在礁石邊,除他之外,船上還有司危與鳳懷月,雖然宋問與花端端也萬分心癢想來, 但卻遭到了無情拒絕, 只有留在船隊里仰天唏噓。眠瓏對眾人的到來并不意外, 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她原本就是在等這群人。
“鮫王。”
“鳳公子。”
眠瓏雖說從未與眾人見過面,但她時刻關注著陰海都的動向,自然知道在那座島上誰最值錢,黑木商船總會帶著大摞大摞帶有畫像的懸賞令出海,排第一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司危,身價足以驚掉所有人的下巴。有人說他比整個陰海都加起來都要值錢,也有人說,值錢有值錢的道理,因為倘若司危不死,那麼陰海都就要死。
眠瓏打量著眼前三人,她對鳳懷月驚天動地的美貌并不感興趣,對一臉少年氣的彭循就更不感興趣,所以目光一直只落在司危身上,他與畫像既像又不像,像的在于五官,不像的在于身上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涼薄倨傲,并沒有太多表情,看眾生如看螻蟻,并不討喜。
她道:“瞻明仙主既然要來,為何不帶著我的姐姐一起來?”
“大荒傷重。”司危道,“聽說鮫王一直把她關在籠中。”
“那不是普通的籠子,是寒玉籠,對姐姐身上被鬼火灼出的傷痕有好處。”
“寒玉能做床,也能做墻,鮫王這說辭未免太過牽強。”
“姐姐想撕開暴風之眼,換取鮫人一族老弱病殘的十余年安穩。”眠瓏道,“她既如此信任瞻明仙主,理應也說過這件事,而我不想讓她送命。
”
“所以鮫王是想與本座合作?”
眠瓏皺眉,顯然不懂對方這話是據何得來。鳳懷月進一步解釋:“大荒說暴風之眼是唯一能護住鮫族老弱的地方,一旦產生沖突,他們要麼躲,要麼白白送命,而現在鮫王并不同意由大荒打開暴風之眼,讓他們去躲。”
所以就只剩下了“白白送命”的舊路,與“聯手修真界”的新路。
眠瓏冷冰冰道:“修真界在過往的上千年中,可從來沒有關心過我族人的生死。”
這話說得其實有失公允,因為在南晶島附近,始終留有一片專門為鮫族圈出的安全海域,也不算完全撒手不管。但現在顯然不是討論此事的時候,于是鳳懷月道:“修真界多年為妖邪所禍,最近也是好不容易才騰出了手,來對付陰海都。”
“早不對付,晚不對付,偏偏在鳳公子死而復生,而陰海都又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名小都主時開始對付。”眠瓏與他對視,“幾位仙主對鳳公子,還真是非同一般的關心。”
司危:“嗯。”
鳳懷月:“……”你好端端地忽然‘嗯’什麼?
司危道:“鮫王不喜歡被外人挾制,本座也不喜歡與人多費唇舌。你我要對付的都是陰海都,即便不合作,也不至于相互為敵,頂多各自為戰,倒也沒什麼大不了。本座今晚之所以駕船前來,全為顧全禮數,至于下一步要如何走,只看鮫王意愿。”
眠瓏在來之前,曾經設想過許多場景,激烈的,溫和的,虛偽的,真誠的,但獨獨沒想過對方會是一臉隨便,這使她倍感不悅。但司危是不會管旁人悅與不悅的,在他的計劃里,原本也沒有鮫人這一環,所以有也可以,沒有也可以。
眠瓏問:“瞻明仙主能助我族人打開風暴之眼嗎?”
司危道:“可以。”
鳳懷月道:“再議。”
其余三人一起看向鳳懷月,彭循是納悶地看,眠瓏是皺眉地看,而司危則是稍稍往側方一瞥,唇角也不易被人覺察地一揚,看起來分外英俊迷人。
鳳懷月堅持:“打開風暴之眼可以,但也未必就得是瞻明仙主,長安城內的花大公子,也很合適。”對方因為自己的“死”而傷心發奮三百年,這苦不能白吃,拿來撕開颶風大浪,正好。
司危聞言心情愉悅,連帶著看眠瓏都順眼不少,難得主動寬厚表示:“鮫王也不必現在就答應本座,可以回去慢慢考慮,告辭。”
怎麼就告辭了!鳳懷月與眠瓏異口同聲:“等等。”
等什麼?眠瓏要等大荒,而鳳懷月則是還惦記著腦子只好了一半的長愿,大荒已經沒有更多的體力來為他醫治了,所以只能靠這新的鮫王。
“長愿?”
“聽說鮫族將他視為叛徒。”鳳懷月道,“可他看起來實在不像,而且大荒也說長愿是個好孩子。他前陣子被惡靈拖入深海,雖碰巧被我們救下,但傷勢太重,醒來之后,不大能記得在陰海都中發生的事。”
眠瓏問:“他人呢?”
彭循迅速從船艙中將大缸抱了出來。長愿已經緊張了整整一路,他在眠瓏面前,向來是很老實的,再不能隨隨便便“啪啪啪”著尾巴干他爹,規規矩矩道:“王。”
眠瓏伸出手按在他的腦頂,片刻之后,收回了手。
彭循豎起大拇指感慨:“竟然這麼快,不愧是鮫王!”
眠瓏面無表情:“治不好。”
彭循:“……”是嗎,那當我沒說。
長愿問:“為何?”
眠瓏道:“你神識受損太過嚴重,姐姐已經治好了所有能治好的部分,其余的,只有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