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渡人只能保姑娘上島,我卻能保姑娘在島上暢行無阻。”男人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因為想要鳳懷月的,是陰海都的主人,我的主人,將來或許也會成為姑娘的主人。”
車夫馬鞭一揚,車輛徑直穿過充滿血腥氣的長街。
紅翡并沒有下車。
……
午間陽光照進臥房,鳳懷月滾到床的里側,睡得不愿意起,因為起了就要被關進暗室。司危將手伸進被子里,托住那又熱又薄的一把腰,道:“再躲下去,天就要黑了,如此畏畏縮縮,可不是當年你的囂張作風。”
“說了多少次,現在年紀大了,比不得年少輕狂那陣。”鳳懷月拍開他的手,“再罵起老頭,我會有心理壓力。”
司危拉著他坐起來:“不必害怕,我會陪著你,先換衣服。”
鳳懷月還是坐著不肯動,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療法,竟然需要療七七四十九天。而司危在脫他衣服這件事上,可謂經驗豐富,哪怕再不配合,也能三兩把將人扒光。鳳懷月渾身涼颼颼的,這才后知后覺地踢了一腳過去,扯過被子捂住自己,非禮勿視。
司危親了親他的肩膀:“聽話,好不容易才訛來的老頭。”
療傷地點就設在彭府后山的靜室,半山絕壁掏出一個洞,絕對靜得名副其實。放在三百年前,鳳懷月一見這種地方,簡直恨不能生出八條腿跑,三百年后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坐在一頂顯轎上,被人抬著下了山道,還未抵達,只遠遠瞇起眼看了一眼療傷地點,就爬起來要往轎子下頭跳。
結果被余回一把按了回去。
兩位仙尊遠遠看著這一切,自是搖頭。
瑤光仙尊道:“只可惜他奇高的天資,偏偏配了個渾身長刺的猴性子,別說靜心修習,現在看著,竟然連坐都坐不住。”
彭流打馬虎眼:“不如先治好了傷,修習一事,慢慢商議也不遲。”
這等潦草敷衍的鬼話,兩位仙尊早已不知聽過多少回,自不會相信。正說著話,顯轎也到了,鳳懷月被余回扶了下來,司危則是跟在兩人后頭,依舊一臉冷酷漠然,看起來就很寡欲,很不耐煩,很可靠的樣子。
彭府弟子打開了靜室大門,鳳懷月伸長脖子往里一看,那叫一個黑嗖嗖。
彭流及時安撫,無妨,只是洞口陰暗了些,里頭保證不會冷也不會熱,你若還是害怕,我就陪你一道進去。余回一聽,立刻提出意見:“現如今修真界中事務繁雜,魯班城又是重中之重,怕是一刻都離不了彭兄。”所以這陪阿鸞療傷的事情,你是萬萬做不得的,還是得我來。
兩人爭來爭去,最后還是鳳懷月出面調停,不如你們都來,我并不嫌多。
瑤光仙尊聽著這鬼話,覺得自己馬上要升天,他胸悶萬分,怒斥眾人,療傷而已,有何可陪?
余回解釋:“倒也不是非陪不可,但仙尊有所不知,阿鸞腦部受過重創,性格比起先前來還要更加刁蠻幾分,動不動就語出驚人,四十九天并不算短,得有個人時刻管著他。”
鳳懷月叉起腰:“把話說清楚,我哪里刁蠻了?”
嗓門不小,又尖又利,瑤光仙尊當場夢回三百年前,而一想到要與這花花世界里的花花蝴蝶共處四十九天……確實得有個人管管。
而現場一共就只有三個選擇。
全靠同行襯托,瞻明仙主立刻就成為了唯一的正確答案。
鳳懷月被司危親手拎進了靜室。
彭流與余回功成身退,合力關上了靜室石門。四十九天,將近六百個時辰的打坐,哪怕有這絲那絲的軟墊,鳳懷月也還是坐得屁股痛,而比屁股更痛的,是療傷時那如猛獸啃噬的撕扯感。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破爛的靈脈正在得到修補,但體感上,血肉又好像被火刃一寸一寸地割了下來。
在意識模糊間,他覺得另有一股冰涼的靈力被灌入了自己體內,像是一道春泉,澆熄了那些燥熱的火焰。
……
魯班城中,兩位仙尊與瞻明仙主聯手替鳳公子治傷的消息,也很快就傳開來。穿著寬大黑袍的男人默不作聲壓下斗笠,一路穿過長街與集市,最后拐進了一處城中小院。院中正在坐著曬月亮的少女見到他,一點都不意外,將手里不知從誰家摸來的咸菜丟過來一條,笑嘻嘻道:“請你下酒!”
溟沉取下斗笠,沉聲問:“他人呢?”
“你沒聽到消息嗎?”紅翡站起來,“他在彭府的后山,正被修真界最有權勢地位的一群人簇擁著,我先前還在納悶,你怎麼對人家如此心心念念,原來那就是鳳公子啊。”
溟沉將斗篷也脫下來,隨手丟到一旁。紅翡視線不落由在他微微鼓脹的肚腹處,嫌惡地一皺眉。鬼煞與鬼煞也是不相同的,她原以為眼前這個看起來樣貌堂堂的鬼煞,殺人的手段會稍微高明一些,卻沒想到竟然會是最不入流的臟種,張開嘴活吞對手,簡直像是那些游走在腐爛森林里的腥臭巨蟒。
呸,也不嫌惡心。
溟沉并沒有看到她的嫌惡,或者說即便看到了,也不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