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睡醒時,已經過了午時,身側并沒有人,院子里倒是有些細碎的動靜,便推窗去看。
是紅鳶夫人。
對方手中提著一個食盒,笑道:“清江仙主說公子這兩天胃口不好,讓我做些酸辣菜色過來,還有鮮花餅,也是現烤出來的,來嘗嘗?”
“多謝……”鳳懷月還不知要如何稱呼她,紅鳶夫人道:“隨公子喜歡,春花姨也好,或者像先前那樣,叫我紅姨。”
“好。”鳳懷月也笑著應了一聲,他洗漱過后出門,紅鳶夫人恰好擺完滿桌子的飯菜,還有一小壺花酒,不辣,很甜。
她問:“公子在這里住得還適應嗎?”
“……不好說。”鳳懷月夾了一筷子青菜,“我想不起來過去的事,總覺得別扭。”
“一件都想不起來?”
“一件都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也無妨,大不了就將過去的事再一一做上一遍,也是有意思的。”紅鳶夫人替他夾菜。
“那紅姨當年的事呢,為何會易容躲在三千市中?”鳳懷月試探,“我能問嗎?”
“能,這有什麼不能的,不過有些丟人罷了。”紅鳶夫人道,“我與姐姐原是紅鼎山一對掌燈侍女,后來同時喜歡上一個姓白的男人,便在同一天嫁給了他。”
白府在修真界的名聲并不好,據傳這家子弟多修旁門左道。不過鳳懷月是從來不管什麼名聲的,紅鳶夫人道:“有一日,我與姐妹們在家中放紙鳶玩,公子那時恰好乘坐飛鶴亭路過,看得喜歡,便也問我們討了一只,結果半天沒能放起來。”
鳳懷月:“……很難嗎?”
“難,但是公子學得也快。”紅鳶夫人道,“第二回再來時,已經能將紙鳶放得比云還要高,我的相公不信邪,非要與公子比試,結果一連被風絞斷了七八根線。
”
丟人是丟人,但白府的主人并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著邀請鳳懷月常來做客,雙方就這麼熟了起來。紅鳶夫人道:“也因為公子那陣頻頻往我家中跑,連帶著白府名聲也好了許多,客人一多,我與姐姐便在后山日夜設宴,公子最喜歡我家的酒,有時甚至喝得連月川谷也不愿回,但每一回都是剛剛歇下,就又被瞻明仙主連人帶床地一并帶走。”
鳳懷月納悶:“他搬床做什麼?”
司危站在門口答:“因為你回回都哭著喊著要我搬。”
不答應還要撒潑打滾,傷心哽咽半天,遠不如搬床省心。
鳳懷月被糕餅一噎,早知如此,我就不問了。
紅鳶夫人起身行禮:“瞻明仙主。”
“下去吧。”司危道,“先將你侄兒的事說清楚。”
第33章
紅鳶夫人跟隨彭府弟子去了前廳。鳳懷月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自己喝醉后會有往回搬床的愛好,他問:“難道你當年就沒有試著阻止一下我嗎?”
司危答:“試過。”
結果鳳懷月拉住床柱,當場哭了個悲痛欲絕,直到司危妥協將床搬回去了, 他依舊傷心得很, 時不時就要搖醒枕邊人,悲切哽咽一番。第二天酒醒之后, 看著自己腫成桃子的雙眼, 又很迷惑, 于是最后挨罵的還是瞻明仙主。
鳳懷月:“……算了,床不重要, 你方才說的侄兒,又是怎麼回事?”
司危道:“她姐妹二人嫁進白府之后,多年未能有子嗣,便商議著要將一個遠方堂兄的兒子接到家中來住。”
這侄兒名叫商成海, 生得容貌俊美, 又懂人情世故,一張嘴不僅將兩位姑母哄得心花怒放, 就連白府的主人也對他很是喜歡, 甚至有一陣子,還將家中部分事務交予他打理。
“他入白府之后沒多久, 就趕上了你與紅鳶夫人的第一場酒宴。”那時席間熱鬧奢靡,大家也愿意看在鳳懷月的面子上, 對主人大加贊譽。商成海便在這一聲聲的吹捧中昏了頭, 以為白府當真能與修真界其余世家平起平坐。
可事實的真相卻是, 白府的尊貴與體面只存在于酒宴間, 或者說只存在于有鳳懷月在的酒宴間, 而一旦鳳懷月宴罷離開,白府依舊是那個人人都瞧不上的偏門底層。商成海在這天差地別的待遇里,慢慢生出怨懟之情,再后來,就被有心人領進了地下賭坊。
“他在賭坊里輸了許多錢,為能盡快填補虧空,又搭上了販賣奴隸的地下生意。”司危道,“當時你覺察到商成海有問題,曾勸過紅鳶夫人幾次,不過她姐妹兩人都當成耳旁風,依舊將垃圾捧成寶來疼,還說他已經改過不賭了。”
不賭確實是不賭,但那是因為商成海發現了比賭博更刺激的事情,他已經見識過奴隸交易時一整船一整船的玉幣與黃金,哪里還愿意再回到白家,協助兩位姑母經營那點可憐巴巴的營生。后期隨著他的行為越來越出格,紅鳶夫人腦子總算清醒了些,好說歹說,讓姐姐同意將這侄兒送回紅鼎山。
司危道:“那時候,恰好你又在白府后山舉辦了一場酒宴,邀許多人參加,其中就有鐘沐瑤。”
“鐘沐瑤,那是誰?”
“花溪鐘氏夫婦的獨女,她年歲不大,古靈精怪,很喜歡纏著你。”鐘氏一族擅長種植各類靈草,經過世世代代的累積,家中藏有各類價值連城的種子與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