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烏聲音平靜:“我不需要他起死回生。”
【你不是想要救他?】
“他不應該在這里,他應該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那你想怎麼做。】
“回到某一個節點。”
白桑本就不是因為精神或者身體的聯系與現實世界完全切斷了才來到這里的,也就是說:
回到白桑被鄢朝帶入無限世界的那個節點。
只要他不進入,一切就不會發生。
在白桑被拐走之前救他下來,再把鄢朝殺死,就是他的目的。
少年垂下眼瞼,里面布滿戾氣。
白桑不進入無限世界,永遠幸福地生活在現實之中。
就是這個故事最完美的結局。
而不論將會修正多少因果,全部都由他來背負。
“刺吧。”
在他的心臟的位置。
訂立下契約。
白桑,這是我和你的約定。
也是我的誓言。
我會成為守護你的人。
你說對了,從我們的名字取下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建立下了羈絆。
我的余生都與這個名字緊緊聯系在了一起。
宿烏。
我會作為宿命的、宿世的金烏來守候你。
只愿你今生順遂。
我無法理解很多感情,唯獨愛。
因為有人曾經拿著畫筆在我的心上填滿了色彩。
在這個荒蕪的世界之中,我什麼也得不到,我的心靈空無一物。
直到遇見了你。
你就是我關于愛的概念本身。
*
白桑,然后就到了我和你“在這個時間線”之中初次相遇的故事。
也是我們的開始和結束。
你記得嗎?
我希望你不用記得。
白桑曾經說過,自己是怎麼和鄢朝相遇的。
那是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被鄢朝撿到了,是他們把他帶入那個世界。
把他帶入深淵之中。
本來按照規則,白桑可以不進入那個世界。
而他的想法,就是要修正那個過往。
他回到了白桑印象深刻的那一天。
這里是一切的開始。
現在由他來終結。
那是十五年前的夏日。
白桑才幾歲?
四歲、五歲?
熱風吹在宿烏臉上的時候,他只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街道之上車水馬龍。
對于尋常人來說普通的風景,對于他們來說卻是奢望。
太陽光斜切而下,將建筑的影子切割成三角的形狀。耳邊沖撞過來的是喇叭聲、嘈雜聲,而不是哭泣、不是電子掃描、不是怪物的嘶吼。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運行。
宿烏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只是看了一眼陽光落下的方向,背身離開。
在這個時間節點上,白桑會遇到鄢朝。
他是被拐走的,不記得自己的任何信息,鄢朝就這樣把他帶入了無限世界之中。
宿烏發現了那個人。
他現在還是很小一只。
站在陽光之下,光芒為他的身影嵌上一層金邊。
現在,他已經走失了。
再過一會,就會遇到鄢朝。
不過現在就不是那個既定的命運了。
宿烏朝他走過去。
小白桑好像對他很好奇,一直睜著大眼睛盯著他。
宿烏在他的面前蹲下。
小小的白桑看他到他,語氣開朗:“哥哥,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做白桑哦!”
或許是因為世界已經承認了“白桑”這個名字,即使逆轉因果,這也沒有改變。
是嗎。
偏偏是名字沒有改變。
宿烏笑了笑,但是那笑容里各種滋味交雜。
“我不能告訴你。”
小白桑眨了眨眼睛,“為什麼?”
看著他的眼睛,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猶如月光的眼睛……宿烏差點就繳械投降了。
但是不行。
絕對不可以。
因為一切必須要在這里結束。
白桑必須擁有未來。
宿烏語氣平和,卻好像壓抑著什麼感情,“《山海經·大荒東經》里有一段,‘湯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在于烏’,你的名字是出自這里嗎?”
小白桑卻聽不懂這一段,“山海經……是什麼意思?”
宿烏沒再說話了,只是深深地凝視著他,就好像要把他完全地看在眼底。
“大哥哥,很奇怪哦,但是說出來你不要不相信。”
小白桑歪了歪頭,臉頰之上的笑意有些靦腆:“我總感覺我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見過。”
宿烏揉了揉他的腦袋,覺察到自己的動作以后又克制地收回手,“可能在很久很久的前世,你作為扶桑樹生長在湯谷之上,而我是迎接日出、守護扶桑樹的金烏。”
“我……”宿烏抿唇,似乎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小白桑歪了歪頭:“你怎麼了大哥哥,你很難過嗎?”
宿烏對著小小的孩子露出一點笑意來,“見到你,我很開心。”
小白桑眨了眨眼睛:“開心為什麼要皺眉?”
宿烏蹲下,揉了揉他的腦袋:“喜極而泣。”
小白桑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只有半天。”他的聲音很小,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小白桑眨著漂亮的大眼睛,“什麼?”
宿烏告訴自己,只能放縱這樣的半天。
只能再一會。
再靠近那個溫暖,一會。
“白桑,你還想成為游戲設計師嗎?”
小白桑似乎很不能理解他的話,“社幾師?”
宿烏搖搖頭,目光溫和地看向他,隨后揉了揉他的腦袋。
“你會做到的。”
小白桑看了他一會,“可是哥哥,你的眼神為什麼這麼悲傷?”
他伸出小手,想要觸碰眼前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