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語氣上揚,一副夸張的喜悅。
不喜歡花,所以送樹枝,這樣的想法放在哪里都是很離奇的。
雖然說著喜歡,但是白桑的語氣根本就不是喜歡的語氣,而像是在調侃這個少年。
宿烏默了默。
“為什麼會想要給我送禮物?”
“回報。”
言簡意賅的答案。
白桑能想到的應該就是因為那個面具了。
倒不是說宿烏有多喜歡,可能只是習慣了一碼歸一碼,不欠人情。
但是……
白桑的目光移向手中光禿禿的樹枝。
可以說是一點美感都沒有的東西。
仿佛是什麼野小子隨便在路邊折的贈送給他人。
白桑緊接著問:“從哪里折來的,不會是隨手撿的吧?”
調侃的意味很重。
宿烏局促地回答:“這不重要。”
白桑差點就要笑出聲了。
少年正折起一條腿坐在樹上,坐在月光的背面。
陰影籠罩了他的半張臉,卻依舊能將他的窘迫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白桑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開口了。
“因為覺得很像你,所以心念一動。”
那根樹枝依舊被白桑執在手中,月色傾泄而下,宿烏的呼吸一下子就停滯了。
或許是因為眼前人是坐著的緣故嗎?潔白的衣服格外襯他,猶如一朵盛開的花。而他的眼底是憐憫,執著樹枝,比水墨畫更清淺婉轉。
他的思緒仿佛蒙上了一層無法看清的霧,正是這樣的感覺讓他的氣質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宛若月亮本身。
白桑則倚在窗臺之上,白皙的手托著下頜,聲音里染上笑意:
“竟然說我很像樹枝,我要生氣了。”
宿烏解釋:“還有別的意思。
”
白桑眼底還含著笑意,抬眼一副愿聞其詳的意味。
這樣的“禮物”多少給了他一點小震撼。
白桑撐在窗臺之上,望著坐在樹上的少年:“嗯?”
“覺得像你,是因為你不像花。”他的聲音很平緩。
白桑旋著那根樹枝,等待他的下文。
是從不知道什麼樹上折下的一根樹枝,從接口看得出是新折下的,然后用來當作禮物。
這根樹枝之上確實連個小花苞也沒有,這地方本就生長不出花來,倒也正常。
但是能把樹枝送出手也是很厲害的。
白桑眼睛亮亮的,目含笑意地盯著他。
兩人通過小小的窗口,正好對視上了。
宿烏語氣淡然,“你不是花,你就像是木枝一樣堅韌。”
美麗、溫和、堅韌、強大。
不是柔弱的花,而是樹木,富有生長力,無法輕易彎折。
這就是他所取姓名的含義。
白桑。
不漂亮的花,不漂亮的樹。卻能夠養蠶繅絲,真正發揮作用的堅韌的樹。
白桑眸光微動,“……”
他將那節樹枝收入懷中,道:
“這是我至今為止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雖然解釋了,但是宿烏依舊對自己沖動地送出樹枝這種行為自我疑惑。
他可能是被月光迷惑了。
宿烏揉了揉眉心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是這也不能掩蓋他耳垂依舊是局促的紅色。
他一抬起頭,正對上白桑的視線。
對方眼底噙著笑意,長長的發絲垂在耳側,素白的手無規律地點著臉頰。月光撒在他的身上,鋪上了一層朦朧的底色。
他莞爾道:“沒想到我的守護神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
他就不應該聽他的話,起名字。
白桑看著手上的樹枝,眼底終于帶上了點真切的笑意。
從來沒有人送禮物會考慮這種東西。
宿烏問他:“白桑,你想離開嗎?”
倚在窗邊的人卻溫和地告訴他:“我無法離開這個塔。”
他所說的無法離開,不是做不到,而是無法去做。
“我也不會離開這座塔。”
白桑停頓了片刻,用一種堅定而又柔和的語氣這樣回答他。
少年開始很清楚地明白,他們的愿望是不同的。
截然不同。
他并不在乎那些人,他只想讓月亮自由。
但是月亮卻想要懸掛在塔的上方,照耀著這里。
他無法理解這個人,卻無法不被他的靈魂吸引。
在那一刻,少年有一種很突兀的想法。
在他人生的前半段,他都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愿望。
他很想把這顆月亮從高塔之上拽下來。
這樣的瘋狂的想法一旦萌芽,就開始如同烈焰一般開始灼燒起來。
第90章 一周目·白桑
晚上那個少年經常會來和白桑對話。
由于白桑無法出塔, 他會主動來和他分享故事。
或許是關于那些孩子,又或許是關于副本之中的。
白桑莞爾:“你又要來給我講故事嗎?”
宿烏看向他,心念一動。
月光落在他的衣擺之上, 格外白皙漂亮, 把他襯托得圣潔而美麗,一如他給人的感覺。
又是神秘而難以捉摸的, 眼底好像藏著化不開的愁思。
少年將今天的見聞當作故事分享給了白桑。
每到這個時候, 他就聽地格外認真。
或許是因為他也是向往著塔外的吧。
宿烏問他:“你是怎麼進來這里的?”
白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而是反問他:“小烏呢?你是因為什麼理由進來的?”
宿烏:“很尋常的理由,因為沒有了和社會的聯系。”
當所有人都放棄了這個存在的時候, 那個人就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