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0耳尖一動,顯然已經感受都有人來到了他這里。
他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睛往地下一瞥。
“做什麼。”
白桑很確定這就是烏,因為他在之前的副本也見過烏先生的少年時期,和現在一模一樣。
白桑向他揮了揮手,有種終于見到熟人的安心感。
“你好!”
可能是他的聲音太過雀躍,反而讓1450奇怪地看著他。
“我們認識嗎?”
“現在還不認識。”白桑眨了眨眼睛。
1450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研究員?”
“對。”
“你不用管我,到了副本的時期我自然會去。”
白桑看他的反應,又有些好奇:“你不討厭我嗎?”
“因為什麼,因為你是研究員?”1450反問他。
白桑點了點頭。
1450的語氣卻格外平淡,他分明是坐在樹上看向了天空,白桑卻覺得他眼底空無一物。
或許這樣的形容放在小孩的身上很奇怪,但這就是白桑的真實感受。
“你也不喜歡塔,對吧?”
白桑瞳孔微微放大,“……”
1450只是道:“別奇怪,我感受得到。”
白桑驚異于這麼小一個孩子的洞察力。
1450漫不經心地回答他:“沒什麼好憎恨的,你我立場不同罷了。”
如果說1037小隊長只是像是大人的成熟,小烏……1450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完全的成年人,一個各方面想法三觀都完全發展起來了的完全體人類。
1450補充道:“更何況,你也不喜歡塔。”
這樣的回答出乎白桑的意料,“你是怎麼看待塔的?”
“無論誰,都有可能毀滅,不過是早晚。”
白桑問他:“你不想進塔嗎?”
他就像是一匹野狼:“我無所謂,在哪里都一樣。”
1450無疑是悲觀的,不過這種悲觀被藏在不在意的外表之下。
“怪物越來越強大,最終的結局就是滅亡。”
“是嗎。”白桑俯下身,“可是我想讓你們活下來。”
他這話倒是讓1450抬起眼,“為什麼?”
“我要是說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在我面前死去,你會覺得我偽善嗎?”
這樣的提問倒是讓1450頓了頓,隨后他搖搖頭。
眼底依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1450從樹上跳下來,眸色漆黑:“我不會死的,你去擔心其他人就好。”
他的長相偏冷硬,瞳孔格外地黑,看向人的時候高光不明顯,會顯得更加冷淡。
一切都和白桑記憶之中的他一樣,
白桑歪了歪頭:“不會死?”
1450則回答:“越不怕死的人,越不會死。”
這不簡直就像是:“太陽的新娘”之中的那個怪小孩一樣嗎?
一個始終不合群的怪小孩。
卻在故事之后,為了神明付出一切。
“1450,如果是你……”白桑終于決定問出口。
“什麼。”
“如果是你,你能想象到自己以后為了某個人拼命以至于付出一切的情形嗎?”
1450的眼底罕見地有一絲迷茫,最終給了他一個意料之中的答案:“想不出來。”
白桑垂下眼瞼。
可是你真的這樣做了。
像是岑今山說的那樣,為了他成為了“秩序者”。
1450想不出來那樣的情況。
他不是帶著牽掛來到這里的,他本就沒有了必須活下去的理由。
現實世界也好,原生家庭也罷,都是糟糕透了的爛牌。
他不想活著。
所以他和這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白桑現在覺得很難過。
“那換個話題吧。”
1450沉默著等他開頭,很顯然只要他愿意問這個小孩就愿意回答他。
反正對于1450而言,一切都沒什麼意思,時間浪費在哪里都是浪費。
白桑抿了抿嘴唇,“你在現實世界的時候,叫什麼名字?”
1450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或者說是沒想到他還會詢問和自己相關的問題。
“沒有名字。”
白桑緊追不舍:“沒有人會沒有名字的吧。”
也不是沒有。
反正白桑自己就很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叫這個名字。
1450用一種很稀疏平常的語氣回答他:“他們不想要,沒戶口,就沒有名字。”
即使他是用一種極為平淡的語氣回答他,白桑也能從其中窺見一絲艱辛。
1450的原生家庭應該是不幸的,這就是為什麼他沒有生還的欲望。
“那你現在有名字了嗎?”
1450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向他,白桑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進到這里來后有沒有人給你取過名字?”
白桑期待地看著他,他只是回答道:
“1450。”
他的回答讓白桑確定了,現在的烏先生是沒有名字的。
也就是那個“只有編號”的時期。
白桑眼眸微動:“1450可不能算名字,這只是一個為了方便而取的編號。”
1450則奇怪地問:“名字和編號不都是為了區分人的東西嗎,本質上沒有區別。”
白桑搖搖頭。
名字才不是這麼簡單的東西。
那是一個連接著新生到結束的符號,一個即使重合也獨一無二的符號。
由成千上萬次呼喚而加深意義。
編號不會重合,但是編號是冷冰冰的、沒有意義的。
說到底,這里對塔外的人使用編號,本質上并沒有把他們當成同伴、當成對等權利的人。
編號只是序列,而名字就意味著羈絆,意味著聯系。
白桑把自己的解釋告訴他,然后問:“你想要有一個名字嗎?”
1450遲疑了片刻,“不要。”
“為什麼?”
“按照你說的,太麻煩。”
因為取名字,就意味著羈絆的開始。
意味著那個名字與他之后的人生緊緊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