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龍只能由著他撫摸,他稍一抬眼就能看到魔王那雙涼薄得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睛。
魔王將他視為螻蟻,伸手逗弄著他,“不是誰都生來就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的。”
起碼他不是。
他的意義是被找回來的。
被從污泥之中撿回來、擦干凈捧在手心,告訴他‘這是一顆星星’。
血魔王顫抖著,乖順地點點頭,“是、是。”
“所以你不該在我面前說這些話的,我現在很憤怒,怒不可遏。”
他這樣說著,表情卻格外地平靜,眼底依舊平靜。
就是這樣的反應,才足夠瘋狂,讓血魔連呼吸都不敢加重。
這下血魔已經非常非常非常了解那個樹妖對于魔王的重要程度,毫不夸張地說,這是用他的血淚上的一課。
他不敢回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他說的好像是:那個樹妖連給魔將做妾都配不上。
這種話,他怎麼敢說出口的?
他怎麼敢依仗自己那點功勞在魔王面前大放厥詞?
血魔懇請地看向魔王,他只希望魔王能夠放過他。
魔王撩起眼皮,眼底籠罩著化不開的濃霧,微笑道:“你也說過吧,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
血魔不知道為什麼魔王突然要提起這茬,但他在慌亂中反應過來自己是真的說過,于是他點了點頭。
是啊,弱肉強食。
“那你說在我的面前,你是弱肉還是強食?”
魔王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血魔還沒來得及求饒,他驚恐地瞪著眼珠子。
魔沒有因為處理了這個無知無畏的血魔龍而感到愉快。
應該說魔王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的高興過了。
他找不到發泄口,所有的情緒都只能不斷地堆積起來,不斷不斷地堆積。
直到他自己也無法忍耐的時刻,然后輕易地引爆。
魔王本想處理了血魔龍,但是血魔龍卻沖著他身后的方向呼喊了一聲。
魔回過頭以后。
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白桑。
魔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是血魔龍把白桑帶來的。
他打的主意是讓白桑聽見他們的話,認清自己地位。
魔王眼底戾氣橫生,剛剛應該直接結果那東西泄憤。
“……”
白桑洞察力很強,自從來到魔界以后開始,他就格外留心細節。
之前在王國協會他就對烏的身份有了懷疑,然后到后面的魔女阿卡菲。
再到血魔龍。
瞳孔微微凝滯,“小烏,你是魔王。”
一瞬間,所有的東西全都串了起來。
從名字開始,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烏本身就不知道他的名字,那個契約根本就不是重點,一切都是為了把他的名字套出來。
魔女也一定就是魔女,只有魔王才會和座下的魔女有這樣的聯系。
“果然是你。”少年喟嘆了一聲。
從小屋時期,祂陪著他看書起他就知道了,祂也一定是個聰明的人。
祂閱讀的速度能夠跟上他,那也必然是一目十行了。
而在一開始,祂就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可以說要不是他用一些情話混科大產,他會醒悟地更早。
魔王,不,少年……
少年看向他,直直盯著他的眼睛,“對。”
少年似乎想要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又知道了多少,所以直直地盯著他,渴望從他的眼底看清楚他所有的想法。
白桑不是不能理解,他只是有一點不明白,“那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桑桑不是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嗎?”少年捏起他的下頜,嘴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白桑下意識把頭偏開,“為什麼這麼說?”
少年笑了笑,“這種形態更能讓你放松警惕吧。”
白桑眼底的疑問還沒有完全散去,,又聽見少年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不用裝了。”
少年周身的氣息已經完全變了,如果是少年的形態只是他為了取得白桑的信任維持的,那他現在就已經完全不想再繼續偽裝了。
他的氣息變得和他的識海一樣,全是深沉的、讓人無法看透的黑霧。
白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麼,“小烏……?”
少年的瞳孔分外地淡漠,里面竟然沒有任何情緒,恍然一口枯井,即使是些微的波動也沒有。
很好,上蒼還是眷顧他的。
白桑沒有回想起自己的神力,只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只要祂不想起以前的事,對他而言就已經夠了。
只要祂沒擁有那種奇跡力量,祂就沒辦法悄無聲息地離開他。
少年現在的猜測是,他的記憶蘇醒應該與此無關,除非遇到他印象非常深刻的事情,才會刺激記憶再次復蘇。
他開始思考會是什麼事情能刺激白桑完全恢復記憶。
很快,他就想到了。
人對死亡會記憶深刻。
如果是那個被掏出心臟的記憶,那他的記憶一定會隨之復蘇。
也就是說,他現在最需要阻止他知道的是前任魔王相關的事。
想到那一段過去,少年的瞳孔只剩下完全的霧黑色,漆黑的瞳孔睜成了豎瞳,散發著可恐的戾氣。
他當時應該直接把那東西撕碎的。
白桑不知道在短短的時間內,少年思考了所有的可能性,只是執著于一個問題:“你為什麼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