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纏著少年,想從他的嘴里問出一個答案,“說嘛說嘛,難道是很難聽你不好意思說?沒關系的,再難聽我也不會笑你啊!名字難聽根本就不算什麼,又不會影響別人對我們的判斷!”
少年垂著眼瞼,“……”
曾經那個女人給他取過一個名字,但是那個名字隨著欺騙被永遠埋葬在了另一個故土。
他不會把那個當成他的名字。
“還是說,你爸爸媽媽都沒想過給你取名字嗎?誒呀……”芙蕾雅提出了一個新的可能性,不由得瞪大琉璃般的眼睛,臉上竟是單純的神色。
白桑聽著兩人的對話,心想這個小精靈妹妹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個踩雷的小能手。
白桑緩緩地嘆了口氣。
少年的眸色慢慢染上漆黑,盯著那個還在微笑著的精靈,“是啊。”
不僅是他們,就連維德和王國協會的那些人也從來沒有想問過名字,因為對于他們而言,有了名字就意味著有了羈絆,而他們覺得太過沉重。
或許換句話說,他們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是人類。
他的微笑也是笑,但不知為何芙蕾雅覺得有些涼涼的,像是被什麼野獸盯上了一樣。
“不、不想說就不說嘛。”芙蕾雅抱著手臂揉了揉,這回倒是老實多了。
少年撩了撩眼瞼,他感受到了祂的氣息,一下子什麼氣也生不起來。
看他周身的氣息緩和了很多,芙蕾雅捧著臉,漂亮的眼睛望著少年試著說:“那、那個,那我給你取個名字?”
少年并不搭理他,白桑試著在少年的手心上寫下:烏。
這個舉動馬上讓少年渾身都僵硬了,那個力量在他的手心上起舞,落下一筆又一畫。
烏,那是他的名字嗎?
原來祂一開始在寫的就是他的名字。
名字就意味著羈絆,意味著他與祂的羈絆。
沒有人愿意提起的名字,祂重新賦予他了。
少年嘴角勾起一個很淺的弧度,垂著頭遮住了眸中的占有欲。
“烏。”
“什麼?”少女歪著腦袋,眼睛里閃著疑惑的光芒。
“名字。”
芙蕾雅瞳孔放大,語調高揚,“這是你剛剛取得名字嗎!為什麼要給自己取這個名字呢?”
少年挑了挑眉,“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聒噪。”
“……好、好吧。”芙蕾雅碰了釘子,乖乖閉上嘴巴。
白桑本來是隨便寫寫的,根本沒有少年能感受到的想法,看他說出“烏”以后。
白桑:?
他漂亮的眼睛里難得出現了疑惑,又在烏的手心上寫下:[你能感受到我寫的字?]
這語氣后面戴上了疑問的符號,讓少年想象出了祂茫然又疑惑的表情。
很可愛。
“可以。”
白桑眨了眨眼睛,又在他手臂上寫:[什麼時候?]
少年還沒有回答,又感受到新的一行字:[……難道是昨晚?還是更早?!]
寫在手心上的字已經越來越有感情了,就像個人類一樣。
少年的眼底冒出星星點點的笑意,“昨晚。”
白桑仔細回想他昨晚無聊的時候在烏手心上寫了什麼。
……好像寫了很多很多東西。
那為什麼昨晚不說!
[……怎麼感受到的?]
“不知道,突然就能察覺到了。”
[你看得到我嗎?]
“看得到。”
[!!!從什麼時候開始!]
“很早,在魔族領地的時候就能看到。”
白桑一下子就慌了,有種事情完全超乎他預料的感覺。
救命,劇本不是這樣寫的啊!
[這麼早,你看到我在彩虹糖上方飄了?]
少年撩起眼皮,微笑。
那時候果然是祂。
祂存在的狀態是“飄”。
還有,原來那種糖果叫做彩虹糖。
“嗯。”
白桑:……?
小說文本偶爾會描寫少年的心理活動,但大多時候還是一筆帶過,白桑萬萬沒想到在小說不寫的部分,少年的想法還有這麼這麼多!
小說的主體部分簡直就只是冰川一角!
少年繼續放線釣魚:“還有維德,我猜測應該有你的助力,以及魔女的時候,你也在我身邊。嗯……還有我的腿,那天晚上我知道你在。”
白桑沒想到這少年的觀察力這麼敏銳,以至于有一些慌張。
[那在你眼里我是什麼樣子的?]
他自己都看不見自己的樣子,所以很好奇少年的視角他是什麼,莫非是一團光不成?
少年喃喃道:“在我的眼里……”
大概是世界上所有溢美之詞都無法形容吧。
少年沉默地太久了,白桑開始察覺出了一點端倪。
如果烏確實能看得到他,前面他的演技也太好了,而且他剛剛說了“猜測”。
白桑微微蹙起眉:[你根本看不到我吧?]
“嗯。”少年微笑。
“……?”
白桑沒想到小時候的烏先生就這麼滿肚子壞水了,惱怒地寫下:[騙我!]
少年誠懇地道:“對不起,請不要生氣,我只是想要更加了解您的一切。”
這話說的是真摯,他還用一種完全無害的神態表達自己的意思,簡直像是一只可憐的小狗,生怕被人遺棄。
白桑也不是和孩子計較的性格,當場就原諒他了。
少年一幅示弱的表情:“您既然一直都在我身邊,當然會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
這話讓白桑很心疼。
屢次被背叛讓他養成了多疑的性格,以狡詐、謊言的手段獲得更多信息是他的本能,說不定已經刻在他的行為模式里不受他的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