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當然不會聽他的,而是在肆無忌憚地嘲笑。
白桑沒料到這些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中就做這種事,氣得到場就想直接去幫忙,但他只能依靠筆桿子。
他一目十行地看著這些文字,腦子飛速轉動。
[他的假肢被扯了下來,被這些人硬生生地扯了下來。與其說是痛,不如說是恨,他的自尊心也隨著殘疾的腿一起被撕裂了,就像是遮羞布被扯了下來一樣。少年瞪大眼睛,止不住地發抖,那是暴怒的跡象。]
[少年很恨,恨這些人,恨所有的人。讓一切毀滅的想法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強烈。
他不抱希望地想,如果他的奇跡能再出現一次的話就好了。]
白桑眼疾手快地用橡皮把“他的假肢被扯了下來,被這些人硬生生地扯了下來”這句話擦掉了。
然后試著在最后一句話后面加上幾個字:愿望實現了。
奇跡,又一次降臨到了他的身上。
少年明明記得,自己的假肢被這些人拆卸下來了,但是下一秒,假肢一切又恢復了。
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些人依舊在哈哈大笑著,什麼異樣也沒有察覺到。
少年不會懷疑自己的記憶,即使周圍的事物都沒有痕跡,他也依舊相信自己的判斷。
剛剛,時間倒轉了嗎?
那幾個人似乎很不滿意少年的表情,把他的頭強行抬起來。
“你在發什麼呆啊!”
“雜種狗就是雜種狗,被打習慣了嗎,在這種時候都會分神?”
白桑在后面加的字是想要回應少年的祈愿,看到【修改成功】的時候,他意識到好像成功了。
白桑伸出手,看到自己的手似乎擁有了更醒目的實體。
不,這樣說也不準確,還是虛的,但是有了形狀。
同時他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里好像有了更加蓬勃的力量。
“別打了。”白桑伸出手把少年護在身后。
明明應該是沒有重量的擁抱,少年卻覺得好像能夠感受到溫和的力量。
從來沒有人敢抱住的污穢骯臟的身體,此刻就像是鍍上了一層溫和的內殼。
少年的瞳孔微縮,抬起頭看,但是什麼也看不到。
白桑來不及多想,也不確定自己的阻止是否有用,但他還是堅定地沖過去擋住了找茬的人類的拳頭。
那些拳頭就像是落在了棉花上一樣,被白桑盡數接住了,沒有落到少年的身上。
幾個人當然察覺到了這種奇怪的觸感,收回手以后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和雜種之間仿佛隔著某種空氣屏障,肉眼看不見的,但是他們確信真的存在。
幾人面面相覷,皆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遲疑。
他們還在交流的時候,其中一個人突然捂住額頭:“啊!”
另一個人剛想問他怎麼了,就感覺到自己肚子被砸了一拳。
被打不算什麼,恐怖的是他們看不到是什麼觸碰到了他們。
他們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這里根本就沒有其他人,但是傳遞來的觸感不是假的。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人魔混血的雜種了。
幾人心里在衡量,心知如果再對這小雜種做什麼,下一次就未必是這麼輕的警告了。
這時候王國協會的其他人也出來了,他們就像是找到了臺階下一樣,“要不是有人來了,我們橫豎地給你點顏色看看。
”
“就是,今天算你好運!”
這些人離開了,生怕多呆一秒就會撞到鬼。
白桑松了口氣,轉而看向少年。
他好不容易有了點力量能抱到他,于是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抱抱。
白桑的手這一次沒有穿透過少年的身體,而是輕柔地搭在他的背上,盡管也沒有什麼力道,盡管無法被看到。
這一個擁抱過后,他又變回了完全概念的狀態。
白桑飄到少年的旁邊,托著下頜問:“你能感受到嗎?”
少年如果聽得到他的問句,一定會回答他可以。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擁抱。
不摻雜任何惡意情緒的,一個單純的擁抱。
白桑并不知道自己的擁抱能不能傳達得到,但是他依舊想抱抱這個可憐的孩子。
這樣一個平常的擁抱,對少年而言卻像是昂貴的寶物。
他輕輕晃動手指,試圖確認自己沒有在做夢。
身上仿佛還殘留著溫度,他越想要保留住那份溫度,溫度就消散得越快。
剛剛的一切他沒有忽視,也永遠不會忘記,那觸感就像是一雙溫柔的手,想要撫平他的疤痕。
少年站了起來,眼底閃過一絲狂熱的光。
回到王國協會的大廳,少年把事情告訴了維德。
事實上不用他主動訴說,因為那些人做事并沒有要隱瞞誰的意思,從少年被拖出去開始,就有人在議論這時了。
不過沒有人為他出頭罷了。
“請為我解開脈絡。”少年幽綠的眼睛盯著人的時候,宛若盯著獵物。
維德蹙起眉,顯然是不想的。
少年目光執拗:“盡管我可能因此而死?”
維德沒有動搖自己想法,“人類都是很善良的,不會無緣無故為難你,那幾個人只是因為父母死于邪惡的魔族手下就把憤怒遷怒到了你的身上,下次遇到這種事情只要找協會就好,我們會幫你教育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