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李大人。”
“王大人。”負責接手轉運這一批糧食的李姓官員打眼一望,便覺得這次的糧車似乎尤其不同,他指了指,問道,“這是要送到哪里去的?”
“您指的那些,是要送到霍宗青霍將軍那邊的,”李大人笑了笑,“王大人,下官先提醒您一句,上面貼了條子的那些,是萬萬動不得的,上面的人都盯著呢。”
“睿王殿下現在剛掌權戶部不久,正是想提拔手下人的時候,就等著誰給騰出位子來呢,王大人您可千萬管好自己的手,如若不然……”
這一批貼著條子的糧食運到霍宗青隊伍駐扎地方的時候,那規模甚至嚇了他一跳。
但凡懂一點的,都能看得出來這批糧食好像超乎尋常的多。
糧官驗收過后,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只不過他沒有在外面說什麼。
回到帳子里之后,糧官才湊上來,小聲道:“將軍,這一次的糧食,好像是足額給的。”
霍宗青眨了下眼睛,沒做聲。
“下官瞧見,送來咱們這邊的糧車上,都專門貼著條子呢。”
霍宗青就徹底明白了,這是睿王在明著偏袒他呢。
不過霍宗青覺得又不太像是睿王的手筆,因為給十成實在是太多,給八成就已經很能穩固彼此的關系,向外傳遞“霍宗青是睿王黨嫡系”的信息了,給十成反而有種……“你要多少我給多少”的說不出來的……溺愛感。
霍宗青下意識地想到了柳池。
他的直覺相當大聲地告訴他這件事的背后操作者是柳池。
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他抿了抿嘴唇,已經分開了將近三個月,柳池一封信也沒有給他遞過,當然他也沒有給柳池寫過信,每天的日曬風塵像是把他的過去和感情一齊都模糊了似的。
其實他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好跟柳池說的,枯燥艱辛的行軍旅途、偶爾會讓他發呆的思念、武威王關于戰爭的總體部署安排和對接下來戰事的思考判斷,這是他這段時日的全部。
但是,現在,霍宗青卻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幾乎要滿溢的溫柔情緒。
不過這一點柔軟也很快被他收了起來。
他只是對糧官吩咐道:“下次報需的時候,少報一些吧,不出意外的話,下一次也會是足額給。”
“是。”
“還有,讓下面的人吃兩頓飽飯,明天開始攻打燈豐堡。”
武威王率領的三十萬主力軍在雁蕩關和趙軍對峙,霍宗青則是率領的兩萬人從側翼試圖打開突破口。
祝正騫給他的命令是半個月內要看到成果,不然就會再派援軍來接管這邊——這也就意味著霍宗青這次任務的失敗。
現在霍宗青意識到了自己絕對不能失敗。
他一定要得到這次伐趙除武威王祝正騫之外,最大的功勞,他知道自己的義父已經給自己鋪好了路,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始終都不能失敗。
遠在晉國京都的柳池并沒有想到自己的行為給了霍宗青更大的壓力。
他只是很單純的想著,最起碼讓霍宗青帶的隊伍,能好好吃上飯。
柳池一直沒有給霍宗青寫信的原因也很簡單,他也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好跟霍宗青說的。
每天為了睿王黨越鋪越大的攤子絞盡腦汁,有時候還不得不借助謝懷章這個外援,睿王黨要面臨的壓力不僅是本就艱難繁重的本職工作是否能做好,還有權力擴張所遇到的壓力,以及高速發展帶來的內部各種危機矛盾。
更別說盛云歸那些個兄弟們天天恨他恨得要死,要不是逮不著機會,估計他們會直接找人暗殺了盛云歸。
十二皇子現在的境地十分不好,朝堂上的權力蛋糕就那麼大,你睿王黨想要擴張,就必須搶別人的,亦或者直接將別人納入麾下,也因此睿王黨遭到了幾位黨派領袖閣老的不待見,這些站在群臣巔峰的老臣根本不需要親自出手,幾個表態就能讓整個睿王黨舉步維艱。
柳池覺得這與皇帝肯定也有關系,皇帝放任這些老臣排擠睿王黨,然后再出手解圍,導致睿王黨只能更加緊密的依靠皇帝——這未嘗沒有敲打盛云歸,叫這個兒子乖乖伏在他手下的意思。
又一個月很快過去。
已經將近十一月,柳池正在睿王府的書房里烤著火暖手的時候,突然見十二皇子極為高興地沖了進來。
“小黃魚兒,前方傳來捷報,武威王已經率軍攻破了雁蕩關,正率軍朝趙國國都進發!”
柳池愣了一下,隨即驚喜地問道:“是真的?雁蕩關真的攻破了?”
雁蕩關是晉國和趙國之間最大的天險,易守難攻,每次趙國死守雁蕩關,久攻不下,都是晉國這邊最為頭疼的事情。
而一旦攻破了雁蕩關,晉軍的前進路上就沒有什麼再能這樣阻擋他們的事物了,幾乎可以說是長驅直入,直沖趙國國都。
趙國能做的只有讓軍隊和晉軍對拼,這比起雁蕩關對峙來說顯然要簡單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