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這麼多陌生人的面,別說表白了,謝秋山連話都不想說。
“謝秋山,你是不是累了?”寧丞收好水杯,朝謝秋山伸出手,“我牽你啊。”
“不用。”
前方有個女孩好奇地轉頭,謝秋山別過臉,和寧丞拉開了距離。
寧丞立馬又貼了過來:“那我背你吧?你看起來很累,小臉煞白的。”
他的聲音不算小,前面幾人都轉過身來看向謝秋山,謝秋山抓緊登山杖,尷尬地笑了一下,說:“我不累,我臉白是天生的。”
最前面的老人笑道:“確實也走了很久了,在這里休息會兒吧。”
“謝秋山,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謝秋山,熱嗎?我有小風扇。”
“謝秋山,你累不累啊,坐這邊吧,這塊石頭更平整一點。”
“謝秋山~”
寂靜樹林中,除了清脆的鳥叫,只剩下寧丞歡快的狗叫,那些人或許不知道寧丞叫什麼,但肯定知道他叫謝秋山了。
“我不餓,不熱,不累。”謝秋山低下頭,捂著臉說,“你消停會兒吧。”
寧丞哦了一聲,在他所坐的石頭上坐下,這塊石頭本來就不大,寧丞只有半個屁股坐在上面,但還是硬要和謝秋山擠一起。
剛才一直在好奇地盯著他們的女孩感嘆道:“兩位關系真好。”
“我們是好、朋、友。”寧丞笑著,把頭抵在謝秋山的肩膀上。
其他人見狀都笑了起來,謝秋山跟著彎了下唇角,右手揣進兜里,摸到一個堅硬的方形盒子,外部覆著一層絨毛,謝秋山的指尖在絨毛上摩挲著,側目看了寧丞一眼。
“寧丞,我們還有多久能到山頂?”謝秋山問道。
寧丞沖著帶隊的老人喊道:“張叔,我們大概多久能到山頂啊?”
“走得快的話,一個半小時,慢的話兩小時。”
寧丞把張叔的話重復給謝秋山聽,謝秋山說:“我聽到了。”
“怎麼,你很累嗎,累的話我們現在下去也可以。”
“這是什麼話,我看起來很像是半途而廢的人嗎?”
寧丞盯著謝秋山的臉看了一會兒,笑道:“不像。”
他壓低聲音,道:“像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噫——”謝秋山被他的土味情話肉麻到,指了指地面,說,“這里都是你身上掉下來的土。”
“那我就是山神了。”寧丞自戀地說。
幾人休息了五六分鐘,再次啟程,隨著高度的提升,謝秋山也漸漸感覺到了吃力,腳上像灌了鉛似的,尤其腳踝往上的那一部分,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寧丞又問他:“累嗎?”
謝秋山拄著登山杖,喘著氣說:“不累。”
說話間,幾人走到了和游客通道交匯的涼亭處,一對夫妻帶著兩個六七歲的女兒在休息,兩個女孩一身運動服,唰唰唰地跑上階梯,又噔噔噔地跑下來,對著累倒的父母說:“報告大王,探路完畢!”
兩人臉上全是汗,但卻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這麼一來一回地好幾趟也不喊累。
謝秋山看著兩個還沒他腿長的小孩子,直起了腰:他正值壯年,這點運動量算不了什麼。
到了后半程,大家話都越來越少,謝秋山和寧丞在隊伍最后面慢吞吞地走著,寧丞自己都累出了一身汗,還要調侃謝秋山:“你體力這麼差,難怪會暈過去。”
謝秋山白了他一眼,累的不想說話。
終于到了山頂,幾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謝秋山倚在涼亭的柱子上,心有余悸地想:幸好遇到這群人,不然都累成狗了,還表什麼白?
其他人都在拍照,寧丞蹲在謝秋山旁邊,伸手抓住謝秋山的小腿,謝秋山眼疾手快地把腿縮回來,問:“干什麼?”
“幫你揉揉。”寧丞一臉天真地說。
“你瘋了?這麼多人……”謝秋山本就因為出汗而微紅的臉變得更紅了,他看到不遠處已經爬上來的兩個小女孩,將寧丞拽了起來,“還有小孩子在,別做這種事情。”
寧丞哦了一聲,把沖鋒衣的拉鏈拉到頂端,縮起脖子,只露出眼睛,眼角眉梢蕩開了笑意,直勾勾地聽著謝秋山。
過了一會兒,謝秋山聽到他小聲地抱怨:“人怎麼這麼多啊。”
謝秋山恢復了些體力,起身拍了幾張照片,寧丞還縮在衣服里,頭跟著謝秋山的方位轉動。
“我們要下山了,你們走嗎?”
和他們一起上山的那群人問道。
謝秋山正想點頭,寧丞卻率先開了口:“我還沒緩過來,你們先下去吧。回見。”
“回見。”
“那我們走了!”
那兩個小女孩在山頂玩了一陣,也被父母叫著下了山,他們一群人走后,山頂驟然安靜下來,連鳥叫都不似在半山腰那麼響亮。
“你不是不累嗎,還沒緩過來?”謝秋山走回涼亭,頭頂的太陽被云遮住,天氣陰了下來,他看到寧丞身后飄著幾朵白云,抬手拍了下了這一幕。
“坐。”寧丞拍拍自己身側的空地,把拉鏈拉開,露出被捂得發紅的臉。
謝秋山聽話地坐下,翻看著手機里的照片,寧丞歪頭看著他,眼神中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謝秋山。”
“嗯?”
“你沒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嗯?”
謝秋山下意識地摸了下側兜的位置,轉頭,撞入寧丞滿眼的期許中。
他有些緊張,緊緊地抿著唇,微微上揚的桃花眼中眸光清潤,那一刻,他身后流動的云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