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丞的軀體明顯僵了一下,他把腦袋埋在謝秋山脖頸處, 悶聲悶氣地說:“今晚可以在你家住嗎?”
“可以。”
發覺他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謝秋山也沒追問, 兩人心照不宣地略過這個話題。
今晚,兩人只是相擁而眠, 寧丞剛上床的時候還能和他說幾句話,但腦袋一沾枕頭, 立馬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睡得也不安穩, 眉毛總是輕輕皺著, 謝秋山伸手替他撫平, 沒一會兒又皺了起來。
謝秋山干脆把食指和中指抵在他兩邊眉毛上,強制舒展眉毛。
寧丞不舒服地哼哼了兩聲, 翻身面對著另一邊, 兩分鐘后翻了回來, 胳膊在床上摸索,重新抱住了謝秋山。
“你在裝睡呢?”謝秋山小聲問他。
已經熟睡的寧丞自然不可能給他回答,謝秋山為自己幼稚的行為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拿到手機,并沒有新的短信。
他刻意向寧東柱透露了自己很有錢的假象,按照一個賭徒的心理,此時應該已經來找他了。
難道他還沒弄到自己的聯系方式嗎?
抱著寧丞的腦袋,謝秋山憂心忡忡:這件事情結束后,還要想辦法跟寧丞解釋這件事。
雖然書里寫寧丞恨極了寧東柱,但人心是復雜的,他們瞞著寧丞做這些事情,寧丞知道了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如果寧丞跟他生氣的話……那就讓他氣吧。
總比活在這種不安的世界里要好。
寧丞難得地睡了場好覺,做夢回到了小時候。
以往夢見小時候都是噩夢,夢里有父親的棍棒和母親的哭泣,催命的符咒似的逼著他清醒過來。
但這次他夢到了謝秋山,大概只有十歲左右的樣子,但個子已經比他高很多了,留著碎蓋短發,劉海整齊地搭在額頭上,看起來乖巧又可愛。
不過謝秋山才十歲就已經是副小大人的樣子,坐在樹底下看書,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謝秋山眨了下眼睛,長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撲閃著。
寧丞趴在樹上,抱著樹干癡癡地盯著他看,一只鳥落在他身上啄著他的腦袋,寧丞一動也不動。
“寧丞!給老子滾回來!”
不遠處傳來他爸的怒吼,寧丞心里一驚,手下一滑,從樹干上掉了下去。
他緊張地閉上眼睛,卻沒有迎來預想中的疼痛,而是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謝秋山板著臉,雙臂卻緊緊地將他攔住,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寧丞紅了臉,墜入到謝秋山夜空般深邃的眸中。
他沉醉地問:“哥哥,我長大了能娶你做老婆嗎?”
“……”
“哎呀!”
謝秋山手一松,寧丞摔到地上,他起身拍了拍地上的土,委屈地說:“為什麼扔我?”
“你爸爸叫你了。”謝秋山說著,收起了書本,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寧丞連忙抓住他的手,道:“我爸爸會打我的,我不想回家。哥哥,你帶我走好不好?”
謝秋山沉默了兩秒,搖搖頭:“我不能帶你走,我也沒有家。”
“求求你了!”寧丞哭著抱住謝秋山的胳膊,拉開衣袖,露出手臂上被打得青腫的傷口,“我會被我爸爸打死的!”
謝秋山眼神一凌,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都是你爸爸打的?”
“嗯……”
寧丞看到一股呈輻射狀的紅色怒氣從謝秋山體內爆發出來,謝秋山的身體迅速長大,眨眼間便長成了成年謝秋山的樣子。
他把小小的寧丞抱在懷里,冷著臉說:“我帶你走,以后你就跟著我了。我賺錢養你。”
“好~”寧丞縮在謝秋山溫暖的臂彎中,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嘿嘿……”
現實中,謝秋山拍了拍寧丞的腦袋,又捏著他的臉頰,盯著他的臉觀察:“做什麼夢了,笑得這麼開心?”
回答他的是寧丞更緊的懷抱。
夜靜悄悄的,寧丞的呼吸聲均勻而沉穩,嘴角微微彎起,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讓人看了也覺得心情愉悅。謝秋山把他的手拉過來,在他手指上比劃了兩下,困意襲來,謝秋山打了個哈欠,也依偎在寧丞懷中睡去。
早上寧丞醒來的時候,謝秋山已經離開了家門,手機上留有謝秋山的訊息:【我幫你請了一天假,你今天在我家休息吧。】
【寧丞:我是老板,你跟誰請的假?】
【謝秋山:你醒了?我跟趙哲說了一聲,你最近太累了,都有黑眼圈了。】
【寧丞:我在你家待著也沒別的事情。】
【謝秋山:有幾件衣服,你幫我洗了吧,有些要手洗的。】
寧丞騰地坐起來,心臟撲通撲通地跳的厲害,他發現陽臺上還晾著他的那件襯衫,腦海中想起那晚電話里的謝秋山,不覺紅了耳尖。
原來那天謝秋山是在這里……
等一下,那謝秋山不早就回來了?
*
顧氏總部,辦公樓。
謝秋山面前擺著兩盞熱茶,杯口冒著熱氣,氤氳著顧興超神情凝重的臉。
“抱歉,顧總,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謝秋山站了起來,向顧興超鞠躬道歉。
顧興超一言不發地盯著桌子,面上覆著一層寒霜,熱氣在他眼前上升,蒸發,消失不見。
許久,顧興超重重地嘆了口氣,問道:“你真和夏樹云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