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手機,謝秋山把睡著的小橙子抱回狗窩,自己也回到臥室休息。
再次盯著天花板,想到寧丞就在頂上,謝秋山忽然沒了困意,耳邊回響起寧丞那聲“秋山哥哥”,不由得腳趾蜷縮。
活了兩輩子,第一次遇到寧丞這種人,多年一個人生活,沒有倚靠,為了不生出事端,謝秋山向來禮數周全,后來邁入職場,也是兢兢業業,不管遇到多麼令人厭煩的甲方,他都能以平靜的態度面對,哪怕只是表面的。
能力是底氣,但在強大的資本面前,再優秀的成績也比不過人脈,謝秋山在日復一日的如履薄冰中養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習慣,憑借這種本領,他用五年時間從一個小職員升為總監,許多人眼紅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已經將職場精英的形象扮演的爐火純青。
但在寧丞面前,他過于情緒化了,也許是受到了小說劇情的影響,他認定對方是會讓公司破產,讓自己丟了工作的反派。
既然現在要合作,那他就要收起對寧丞的偏見,將他作為合作伙伴來對待。
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設,第二天早上電梯偶遇寧丞,謝秋山主動和對方打了招呼。
“早。”
他微微頷首,站在寧丞身側,雙目視向前方。
寧丞先是一愣,疑惑地盯著謝秋山的側臉,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皮膚白的像剛出鍋的豆腐,濃密的黑睫小扇般輕輕顫了兩下,眼皮下有淡淡的烏青,和他一樣,是熬過夜的印記。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這正是奇怪之處。
從前謝秋山見了他,總會有微妙的嫌棄,或是輕蹙眉毛,也可能微微抿唇,總之絕對不會給他好臉。
今天的謝秋山格外正常,見到他時眼底沒有一點波瀾,甚至還主動跟他打招呼。
這不對勁。
“謝秋山,你受什麼刺激了?”
車庫里,寧丞跟著謝秋山的步伐,滿臉好奇。
謝秋山語氣也很正常:“沒有啊。”
“那你怎麼……”
怎麼不嫌棄我了?
話說到一半寧丞忽然有些唾棄自己,他這是賤的,上趕著讓別人嫌棄。
寧丞改了口,站在謝秋山車前問道:“你能不能載我一程,我要去你們公司。”
他還蹬鼻子上臉了?
謝秋山暗罵一聲,但面對合作伙伴的請求,他還是應允:“上車吧。”
“你真要載我啊?”
寧丞受寵若驚,甚至到了驚嚇的地步。
謝秋山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該不會被他迷倒了吧?
寧丞得寸進尺地坐上副駕,謝秋山還是沒什麼反應,面無表情地發動了汽車。
一路上,兩人也是沉默,寧丞不時看一眼謝秋山,露骨的眼神將謝秋山來來回回描摹過數遍,眼睛鼻子嘴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謝秋山,你那條狗自己在家,他餓了怎麼辦?”寧丞沒話找話。
“有自動喂食機。”
“他自己不無聊嗎?”
“有玩具。”
“什麼玩具?”
“磨牙球、漏食球,嗅聞墊,還有很多毛絨玩具。”
“他才那麼點,會玩玩具?”
“他很聰明的。”
“怎麼個聰明法?”
“……”
握著方向盤的手爆了青筋,謝秋山反復默念:這是合作伙伴、這是合作伙伴、這是合作伙伴……
壓制下不耐煩的心,謝秋山解釋道:“只教了兩次就學會定點上廁所,漏食球也很快就知道玩法了,還會自己去偷零食。”
“那的確挺聰明的。”
寧丞感嘆一聲,像是失去了繼續詢問的興趣,拿出平板開始辦公。
他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謝秋山倒有些意外,同時他也發現原來對付寧丞最好的辦法是以柔克剛。
寧丞在他這里得不到想要反應,久而久之就會失去興趣。
沒了寧丞的騷擾,謝秋山心情愉悅,紅綠燈時他瞥了寧丞一眼,對方垂著頭,全神貫注地盯著筆記本,側臉的輪廓在清晨的陽光中清晰冷峻,炭筆勾出來似的線條挺拔。
不說話的時候,有種少寡冷漠的疏離感,平添幾分帥氣。
他要是個啞巴就好了。
謝秋山心想。
“寧總,你在這里下車吧,我去停個車。”
謝秋山停在公司門口,寧丞也收起了電腦,瞄了眼千語科技高聳的辦公樓,但沒下車。
寧丞:“我不認識路,我和你一起去停車吧。”
謝秋山沉默片刻,帶著他一起去停車,兩人一起上電梯的時候,遇到了蘭瀾和其他同事。
看著她們欲言又止的好奇神色,謝秋山主動介紹道:“寧總來我們公司談合作的事情。”
但蘭瀾她們好奇的不止這一點,見謝秋山心情不錯,蘭瀾斗膽問道:“謝總,你們是住在一個地方嗎?剛才看到你們一起從車上下來的。”
“對,我們是鄰居。”謝秋山道。
頓時,寧丞和蘭瀾她們同時都做出了驚訝的表情,甚至寧丞的驚訝更甚。
他對著謝秋山擠眉弄眼:“你居然肯承認我們的關系了。”
蘭瀾:“啊?!”
她實在太震驚,表情管理都來不及做。
畢竟寧丞這話很難不讓人多想。
謝秋山的表情更為精彩,他保持著微笑,眼中卻藏著危險鋒利的光:“寧總還是這麼幽默。”
狹小的電梯中暗流涌動,蘭瀾她們都往邊上靠了靠,給寧丞和謝秋山騰出大半的空間,寧丞對上謝秋山冰冷的眼神,他毫無危機感地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