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段時間,謝寧曜雖沒有特意關注朝堂的變動,但他還是明顯感受到李及甚正在清理傅棠任命過的所有官吏。
這無疑最讓無數曾經被傅棠打壓過的官員歡欣鼓舞。
這些官員大多滿腹才華卻毫無根基,便只能永遠被壓在最底層,干最苦最累的活,功勞升遷從來輪不到他們,黑鍋倒是背了不少。
傅棠作為吏部尚書,他雖從不結黨營私,但他非常善于在各大勢力之間“端水”,讓誰也挑不出他的錯來。
各大勢力不愿讓吏部尚書這項肥差落在對方的頭上,自然更會力保他繼任,至少傅棠不屬于任何一派。
傅棠做事從來干凈利落,即便李及甚親自下令密查,并且親自跟蹤調查結果,也用了快三個月的時間才終于收集齊全傅棠的罪證,一舉將其拿下。
這日傍晚,謝寧曜從祖母那里吃了晚飯回來,正在自己的寶輝院游廊上逗鸚鵡玩,遠遠便看見兄長拿著幾面錦旗走了進來。
他已是見怪不怪,自從傅棠落馬后,便總是有許多匿名的書信以及錦旗送到謝府,全是表達對他的感激之情,只因朝堂上下皆知,傅棠是被他拉下馬的。
若沒有謝寧曜當場逮住傅棠的那番行徑,換做旁人去告御狀,皇帝根本不信會有如此荒唐的事,還會認為是有人想拉吏部尚書下馬,再換上自己的人,畢竟吏部尚書可是天官,哪方勢力不對這一職位垂涎不已。
即便謝寧曜甚少與諸位官員往來,這段時日以來,他也聽到了許多的夸贊:
“永樂侯可算是又為我們這些寒門出身的底層官吏做了大大的好事,若沒有謝侯爺扳倒傅棠這個狗賊,我們怕是永無出頭之日!”
“我原本在翰林院供職,就因沒家世沒根基,原本至少應該分在六部任職,最終卻被派了外任,還是個芝麻小官,何等憋屈,謝侯爺也算為我們出了這口惡氣。”
“這都不算什麼,更可惡的是我們的功勞全被搶走,不是我們的錯卻全都扣下來,這些年受的冤屈三天三夜也講不完,沒曾想他竟也有今日,謝侯爺真真是我們的再世菩薩!”
……
他從未想過自己小小的一個舉動竟會對朝政產生如此巨大的影響,對底層官吏竟有這許多的好處。
謝寧昀走到弟弟面前,嚴肅道:“這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笑著說:“哥,你都說是好事了,你還生氣?”
謝寧昀拉著弟弟的手腕進了書房,將錦旗放在桌案上,讓弟弟端正站著,語重心長道:
“扶光,哥和你說過多少遍,莫要干涉朝政,得罪的人越多,你就越危險,圣上再如何護著你,也抵不過許多人專門給你挖坑。”
他嘀咕著:“可是這次又沒得罪誰,傅棠自作孽不可活,他落馬,朝堂上下誰不高興,都夸我呢。”
謝寧昀道:“不過是僥幸罷了,往后萬萬不可再如此。”
他連忙說:“哥,我保證再也不這樣,你就別生了。”
謝寧昀心知如今已然不需要他來管弟弟這些,若是有什麼危險,圣上絕對不會將阿曜牽扯其中,圣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阿曜謀劃。
可他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只恐圣上日理萬機,無法兼顧這許多,少不得他還是要管著點的。
謝寧昀許久不曾正經教訓過弟弟,且又聯想到這一年半載發生的許多事來,不免很是心疼,他站了起來,將弟弟攬入懷中,卻不知該說什麼。
“哥,你想抱我就直說,干嘛先找借口訓我一頓。”謝寧曜知道是兄長又心疼他了,故意這樣說來緩和氣氛。
謝寧昀拍了拍弟弟的肩背,笑道:“還是這樣沒個正經。”
謝寧曜明白,兄長大概是舍不得他長大,舍不得他成為李及甚的皇后,兄長只想永遠將他護在羽翼之下。
半月后,皇帝正式宣布將立謝寧曜為皇后,并令欽天監擬定大婚的良辰吉日,禮部加緊重新定做適合男皇后的冠服。
謝寧曜原本以為皇帝的這一決定會讓朝堂上下沸反盈天,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反對的聲音竟只是極少數,更沒有任何聲音罵他禍國殃民之類的。
李及甚之前就向他保證過,絕不會讓他承受非議,他不怎麼信,正史就從沒有記載過男皇后,證明是沒有這樣的先例的,野史倒是有記載,但畢竟只是野史。
他早就做好準備被御史們大罵“佞幸之臣”禍亂朝政等等,他從來就不在乎什麼聲譽,萬萬沒想到,就連以直言上諫為職責的御史臺竟都沒罵他。
謝寧曜起初猜測,大概是因為李及甚登基以來用雷霆手段讓朝堂上下大換血,文武百官都太懼怕李及甚,故而不敢罵他。
但總有不怕死的,文人的骨頭向來最硬,武將的嘴也時常沒個把門,特別是那些為了名垂青史的更應該逮著他罵,一點兒罵聲都沒有實在太奇怪。
他也懶得再想那麼多,能不挨罵當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