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做旁人, 大概會誤以為皇帝是謝家的傀儡,不得不紆尊降貴的如此伺候謝寧曜,以繼續獲得謝家鼎力相助。
可李霖也是先皇的首領內監, 他非常清楚先皇為謝家都賜了毒酒, 若不是當今圣上極力想辦法保全了謝家,那麼如今謝家就只會剩下女眷與謝玉、謝寧曜。
若圣上受制于謝家, 當初就不可能冒著被先皇發現的風險去救謝家, 更不可能為自己留下這麼大的隱患。
更何況李霖能看出, 皇帝對謝寧曜無微不至的好, 全都是出于本能, 這種本能是無法偽裝出來的。
皇帝捧著謝寧曜的腳,心疼不已的說:“你瞧瞧, 什麼沒事,都砸紅了,往后再不許兀自逞強。”
謝寧曜急道:“阿甚,你別這樣,你如今可是九五至尊,不能再這樣對我,若叫旁人看見,如何是好!”
李及甚只是說:“不用擔心,我有分寸,必不讓你遭受非議,若我當了皇帝,還不能想對誰好就對誰好,這皇帝當來也太沒意思了些,況且只有無能的皇帝才會被拘束在規矩內,我絕不屬于此類。”
謝寧曜一時之間啞口無言,他看著穿著龍袍蹲在地上為他仔細揉腳的李及甚,總覺得太荒謬,滿腦子都是:李及甚,你別太愛,一個戀愛腦還能當好皇帝,也就你了!
李霖親自帶了御醫過來,縱然老御醫在皇宮早見慣了所有匪夷所思的事兒,卻還是被皇帝親自為謝寧曜揉腳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只是老御醫到底很有職業操守,他不多看也不多說,先給皇帝行禮,再跪到謝寧曜的腳邊準備為其檢查。
謝寧曜笑著說:“勞煩老供奉了,我這點小傷還讓你來看,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老御醫忙道:“謝小公爺言重了,這都是下官職責所在。”
皇帝仍舊蹲在一旁,就看著老御醫檢查。
老御醫確診只是表皮略微紅腫,沒傷到內里的筋脈,隨后留下一瓶藥,便退了下去。
皇帝將藥在掌心揉開,十分溫柔仔細的為其上藥,等藥干后,再為其穿上鞋襪。
李霖早命小內監端了熱水來,皇帝洗手擦干后,謝寧曜趕忙將他拉到身邊坐下,笑著說:
“阿甚,你真不用這樣對我,讓旁人看見很不好,有損你作為皇帝的威嚴。”
皇帝卻說:“阿曜,若為你做這些就會有損朕的威嚴,那麼朕這個皇帝也當的太失敗,朕的威嚴不需要在這些小事上找,你瞧,如今滿朝文武,誰見了朕不是戰戰兢兢。”
謝寧曜卻還是總覺得李及甚當了皇帝,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
李及甚安慰道:“阿曜,我早說過,無論將來如何,我對你永遠不會變。”
……
外殿眾人全都忍不住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
“如今看來,新皇不僅不仇恨謝寧曜,甚至將他當作最重要的人,我也就見過先皇為幼弟李限揉腳,也不知我們的新皇到底是將謝寧曜當作了親弟弟,還是怎樣。”
“會不會是謝家控制了圣上?以至于圣上不得不對謝寧曜這樣,以繼續獲得謝家的全力支持。”
“絕無可能,以新皇的智謀,不是謝家可以掌控的。”
“可都小聲一點罷,謝家人也在宴會上,雖則他們在最前面,距離我們很遠,但畢竟人多嘴雜,傳到他們耳朵里總不好的。
”
“我們不過就事論事,也不曾說什麼謝家人的壞話,怕什麼。”
“諸位還看不出來嗎,圣上方才那樣緊張謝寧曜,根本不是能裝出來的,那就是下意識的行為,圣上真將謝寧曜放在心尖兒上的,他們的感情太深。”
“新皇該不會是為了他才不愿選皇后的罷?可即便新皇再喜愛謝寧曜,也不應該為此耽誤選后事宜啊。”
“當今圣上謀略深遠,誰也猜不透看不透,我們還是不要妄加揣測的好。”
……
滿朝文武都知道,如今的皇帝有多難對付,圣上初登基便用雷霆手段讓朝堂上下大換血。
若是能力稍微弱些的皇帝這樣折騰,很可能會丟了自己的皇位,當今圣上如此卻愈發鞏固了皇權。
李及甚再次帶著謝寧曜出來,便拉著謝寧曜與他同坐,這更加讓眾人驚訝不已。
皇帝震怒,當即宣布將“安惠王”薛義降為“安惠侯”,褫奪薛義發妻萬氏誥封,萬氏乃婦人且上了年紀不宜受刑,便由其子薛凡代為受過,責三十廷杖,以儆效尤。
萬氏怎麼都沒想到懲罰會如此之重,當即哀嚎著求饒:“圣上英明,臣妾罪不可恕,還請圣上賜死,臣妾實不愿連累吾兒與夫君,還請圣上賜死……”
安惠侯心知已無力回天,若他再求情,只會更加惹的龍顏大怒,怕是連侯爵也要保不住了,故而只是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不住說著謝主隆恩。
皇帝厭惡的擺了擺手,自有內監將萬氏與安惠侯帶了下去。
謝寧曜很佩服李及甚的手段,萬氏最是寵溺唯一的兒子薛凡,不懲治萬氏,卻打薛凡,這才會讓萬氏痛不欲生。
更何況皇帝深知萬氏是為給兒子報仇,為謝寧曜當初狠踩了薛凡報仇,原本也算是薛凡引起的,由他受罰,也算因果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