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曜一聽更加覺得李及甚就是在“陰陽怪氣”,李及甚都不自稱朕了,這還不是生氣?
李及甚有些委屈的說:“扶光,你再喚我一聲阿甚,我記得你平日里對誰都飛揚跋扈,唯獨對王御史很溫和,總是喚他聞達兄。”
謝寧曜覺得李及甚如今這樣,用一首歌來形容最貼切:我無名分,我不多嗔,我與你難生恨,叩我心門,喚我名溫吞……
他實在想不通,李及甚作為皇帝,到底是怎麼在他面前能表現出這種“卑微感”來的。
這種感覺很奇怪,不禁讓他有些懼怕,他連忙說:“阿甚,你別這樣,我怕。”
李及甚安慰道:“別怕,我早說過,絕不會傷害任何你在乎的人。”
謝寧曜心想:你都當皇帝了,你想收拾誰,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你有的是辦法收拾任何人,還能讓我絲毫無法懷疑你是假公濟私。
王聞達突然沖到里間,一眾內監侍衛竟都攔不住他。
謝寧曜怒道:“王聞達,你、你怎麼就不肯聽勸!”
王聞達只怕謝寧曜私底下受盡皇帝折.磨,還不敢泄露分毫,他覺得這是唯一的機會,他能見到真相,因而不管不顧就要沖了進來,即便這是死罪,他也不怕。
皇帝怒不可遏,冷哼一聲道:“王中丞對扶光,可真是忠心耿耿!”
第68章
謝寧曜立即就要跪下來為王聞達求情, 只是他的膝蓋都還沒來得及彎下去,就被皇帝一把扶住,他急忙解釋:
“圣上, 王中丞不是故意的, 都怪我跟他說了不該說的,只求圣上莫要遷怒于他, 只責罰我就是,無論是何懲罰, 我都毫無怨言。
”
王聞達更是不住的磕頭,說著:“請圣上降罪, 此事與阿曜完全無關, 是微臣一時糊涂,微臣罪該萬死……”
皇帝冷聲道:“你們倒也不必在朕面前如此, 你們情深意重,王中丞愿意為扶光而死, 扶光也愿為王御史肝腦涂地,只有朕是個大惡人!”
王聞達已經做好了現被拉出去賜死的準備,只要確定阿曜私底下并未被皇帝折磨, 他也就能安心赴死。
皇帝氣的來回踱步, 惡狠狠的瞪著王聞達,怒問:“王御史, 你可知硬闖宮闈該當何罪?!”
王聞達叩首道:“回稟圣上, 按情節輕重論處, 輕則斬首, 重則滿門抄斬, 甚至誅九族。”
皇帝冷聲問:“你覺得自己今日所為,該輕判還是重判?”
王聞達叩首道:“罪臣不敢妄言, 全憑圣上處置。”
謝寧曜急的不行,卻又不能繼續為王聞達求情,他太清楚李及甚的性情,若他再求情只會適得其反。
他表現的越在乎王聞達,李及甚這個大醋缸子就會越憤怒,君王一怒,流血漂櫓!
皇帝沉聲道:“你就不為自己的家人、族人求情?”
王聞達笑著說:“罪臣不敢,更何況罪臣近親都沒了,其余的族人曾百般欺凌過罪臣的家人,他們被罪臣連累亦是活該。”
謝寧曜心想,按王聞達這樣暴烈的性情,曾經得罪完了族人,倒是極有可能的。
古代的宗族制度有很多弊端,比如像王聞達這樣家里很窮的,在宗族里就是最底層,家里人必定長期被宗族打壓欺凌,這幾乎是無法避免的。
謝寧曜心想,王聞達也是個老六,報復宗族的方式可真清新脫俗,一個一個報復實在太麻煩,那就當官再隨便作死,自己沒法活了,也要拉著九族一起死!
王聞達這種不怕死的,還不怕連累九族的,便是皇帝最厭煩的官吏,也是最適合當御史的,用自己以及九族的命“名留青史”!
御史真可謂是古代最高危的職業之一,御史的主要職責便是直言上諫,簡而言之就是揭皇帝的短,跟皇帝對著干,隨時都可能被斬首,甚至株連九族。
李及甚只是用無比陰鷙的眼神看著王聞達,他最厭惡這些不怕死的大臣,更何況還是與阿曜淵源頗深的。
謝寧曜絕不會讓旁人因他獲罪,他太了解李及甚的性情,當即換了一副面孔,冷聲道:
“圣上既然如此生氣,那便殺了王中丞罷,他自己硬要犯蠢,亦是他命該絕于今日,我從來冷血冷心,若他有用,我還肯救他,可惜他如此愚蠢,我有厭蠢癥。”
王聞達深知,阿曜是為了救他的命,故意這樣說的,他雖不太了解新皇,但他能看出新皇正為阿曜對他太好而生氣,阿曜只有表現出絲毫不在乎他,才能讓皇帝消氣。
皇帝冷哼一聲,現令首領內監去取尚方寶劍來,不刻內監便取了回來,皇帝親自拿過劍,利落抽.出,瞬息之間就比在了王聞達的脖頸上。
謝寧曜緊握著雙手,就連呼吸都停頓了,渾身無法自控的微微顫抖,他深知王聞達今日所為真是死罪,怎麼處置全看李及甚的心情罷了。
王聞達能明顯看出,阿曜正為他極度緊張擔憂,他能想到,若他死了,阿曜必定會很難過很內疚,這時他才很后悔這般魯莽行徑。
皇帝揮劍而下,卻只是在王聞達的脖頸上劃過而已,就連血都沒流出來,只留下一絲紅線樣的血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