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沒有立即指婚,一方面是因為公主私奔太不光彩,得等風波過去之后再說。
最重要還是因為永淳公主太愛美,如今已有四五個月的身孕,穿嫁衣都能明顯看出肚子來,公主只想用最美的身姿出嫁,故而主動要求產子后恢復好再出嫁。
不用再為慎表哥擔憂,他便又開始期盼小姑媽謝玉登上后位。
只是他還沒等到小姑媽被封為皇后,卻等到了二哥護送家里女眷去金陵祖宅暫住避寒過冬。
謝家在金陵也有十分氣派的府邸,原是祖宅擴建的,雖早已不住在金陵,卻也有許多家仆駐守打掃看護,隨時去都能入住。
之前謝寧昀出任金陵太守時,就住在這祖宅中,謝寧曜還曾大鬧一場硬要跟著兄長去金陵玩,被兄長嚴厲訓斥過,他才不敢再鬧。
即便謝寧曜絲毫不懂朝.政,也一點兒看不明白朝堂動蕩,卻也明白將女眷送回祖宅,必定不是為了避寒過冬,是為了避禍!
他依依不舍的送走了祖母、姑媽以及嬸母、嫂子,為了不讓祖母在大冬天太難過,他一直都在強顏歡笑,甚至吵鬧著要跟去金陵玩,還是被兄長嚇唬了幾句,他才作罷。
謝老太太一輩子經歷了太多,她如何能不知道回祖宅的真正意圖,但為了不讓家里人擔心,她便裝作不懂,只當去避寒過冬的,她不想再因自己身體抱恙給家里添亂。
實際上就連謝啟、謝勛也絲毫無法預判將來會如何。
他們只是覺得皇帝在入冬后身體狀況便每況愈下,隨時都可能駕崩,新舊交替之際從來就是最亂的,唯有先將女眷送回祖宅,他們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原本他們還想讓謝寧曜也跟著去金陵,但皇帝早有口諭,隨時都會召見謝寧曜,他們也不敢違抗圣旨。
這日放學后,謝寧曜如往常一樣與李及甚同乘馬車回家,走到半路,兩人便被一起召進了皇宮。
謝寧曜也不知為何心里極其的忐忑不安,明明是隆冬時節,他卻出了一身的汗。
李及甚始終緊握著謝寧曜的雙手安慰:“阿曜,別擔心,沒事的,不過是普通的召見罷了,也許是圣上好些了,就想見見我們,你總是能讓圣上舒心的……”
兩人來到乾清宮時,懷王早已在此等候多時,懷王一把握住謝寧曜的雙手,笑著說:
“曜兒,方才皇兄又昏睡了過去,貴妃娘娘要忙著親自服侍,只讓我帶你去養心殿先住著。”
李及甚已經大致猜到了原因,連忙幫著說:“阿曜,你便隨懷王先去歇著罷,我忙完了自也來養心殿同你住一起。”
謝寧曜只覺得奇怪的緊,擔憂道:“阿叔,讓我進去看看皇姑父罷,就看一眼也好,我還想跟姑媽說幾句話。”
懷王笑著說:“曜兒,聽話,這會兒里面忙的很,所有御醫都在,別說是你,我也不能進去的。”
謝寧曜忙問:“阿叔,皇姑父很快就能好起來,對嗎?”
懷王安慰道:“當然!圣上龍體抱恙也不過就這幾月的事兒,入冬后加重了一些,多用藥,再好生調養,很快就能好起來。”
謝寧曜又問:“那阿甚為什麼可以進去?他可不是御醫。”
懷王解釋道:“他雖不是御醫,但圣上有很重要的國.事要親口和他講,必須讓他進去等著,圣上醒來就要見他,圣上見你又沒什麼要緊的事,不過是有些想你罷了。
”
謝寧曜這才不再疑惑其他,被懷王帶著往養心殿去了。
此時已是傍晚,殘陽如血,冬日的皇宮顯得更加恢宏壯麗。
謝寧曜總是忍不住回頭去看那巍峨的乾清宮,他對皇帝到底還是有感情的,若皇帝馬上就要死了,他還是會很難過。
他雖然經常在心里喊“狗皇帝”,但到目前為止,皇帝對謝家還是很不錯的,對他更是極為寵溺的,皇帝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能做到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更何況若皇帝這麼快就死了,姑媽的雙生子還太小,并且絲毫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大乾朝的皇位幾乎都遵循“長子繼承制”,即便謝家再盛,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扶持雙生子其中之一登上皇位,只眼睜睜的看著大皇子李從或繼位。
皇后早將謝家恨到了骨子里,若皇帝駕崩,大皇子繼位,不論謝家怎麼謹小慎微,也很快就會被新皇找到借口給收拾了。
謝寧曜只能不斷祈禱:皇姑父,您可千萬要挺住,千萬別死!
乾清宮內,皇帝躺在床上,謝玉跪在地上幾乎沒哭的昏過去,李及甚跪在一旁,眼里是掩飾不住的殺意。
皇帝哽咽著說:“阿玉,朕能為你做的都為你做了,給你留了雙生子,讓你終生有靠,還留了密旨保你們一生無虞,不殺謝寧曜,為謝家留了后,你也該知足了。”
謝玉突然大笑起來,形似瘋癲,皇帝身邊的首領內監立即上前來按住了她,深恐她真瘋了,傷了皇帝。
皇帝震怒道:“你還要如何,朕從未對任何人這樣好過,朕是皇帝,不是你們謝家的保護神!朕只要這江山千秋萬代,只要新皇再也不像朕當年那樣成為權臣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