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禁開始擔心,皇帝很可能會力保楊狗賊,只為朝中勢力平衡,就算兄長再厲害,也無法左右皇帝的意愿。
終于在入冬后,他如愿聽到了好消息,最先是楊志的封地被收回,隨后便是楊家被誅九族,最后才是楊志被判處凌.遲。
謝寧曜以及謝家上下自然都是高興不已,謝啟帶著他們兄弟倆祭奠了娘親以及秦家,并偷偷為秦家舉辦了超度法事。
只因當初秦家滿門抄斬還并未翻案,原本是連祭奠都不行的,還是圣上法外開恩,他們才能每年在家里祭奠,但辦超度法事是萬萬不可的,只能偷著辦。
這日乃學里旬休,往常謝寧曜必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今日卻一大早自己就醒了,穿戴整齊后,就催著李及甚趕緊吃早飯,他要跟著兄長去大理寺“看望”楊狗賊。
他知道每每國子監放假,兄長在去上班之前,必定會先來他這里囑咐幾句,他就趁機賴著兄長去大理寺玩,他便打的這如意算盤。
李及甚忍不住勸道:“阿曜,你最好還是別去看,我怕嚇著你。”
謝寧曜滿目仇恨的說:“我怕什麼,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就怕兄長心慈手軟,若楊狗賊不夠慘,怎麼對得起娘親,怎麼對得起外祖父一家!”
李及甚道:“即便你想去,昀大哥未必就肯讓你去。”
謝寧曜笑著說:“這緊不用你操心,山人自有妙計。”
李及甚卻還是有些擔心,勸道:“若打定了主意今日就去,你便少吃一些罷,我見你每每吐起來那樣難受。”
謝寧曜笑著說:“阿甚,你提醒的很是,還是你細心,我太高興竟忘了這茬兒,雖則他越慘,我越高興,但我想著他都惡.心,更何況是去看,只怕是要吐的。
”
李及甚也沒怎麼吃,趕忙去拿了些抑制嘔吐的藥來,先讓謝寧曜提前吃了藥丸,又將薄荷香的醒神膏,橘子味的爽口丸等放入錦囊中。
這橘子味的爽口丸只需吃一粒便如同吃了整個橘子一般,能將惡心的感覺壓下去不少,醒神膏更是聞一聞就能提神醒腦,都是對嘔吐反胃極有效的。
謝寧曜笑著說:“你倒是準備的周全,就認定我要吐?”
李及甚道:“總之有備無患,我見不得你那般難受,每每看你難受,我都恨不能替了你去。”
謝寧曜笑著說:“原來你竟這樣心疼我,以往你可都沒說過這種話。”
李及甚忙解釋:“我們既同吃同住好幾年,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我難道不該心疼你?”
謝寧曜笑道:“該,很該。”
兩人閑聊沒一會兒,謝寧昀便走了進來,見弟弟今日竟沒睡懶覺,并且已經吃過早飯,他便大致猜到了弟弟想干嘛。
謝寧曜趕忙拉住兄長的手臂,賣乖討巧的說:
“哥,你好久都沒帶我去大理寺玩了,我實在無聊的很,就讓我跟你去玩一遭罷。”
謝寧昀笑道:“知弟莫若兄,你以為我猜不到你想去干嘛?快些說實話,興許我還能考慮一二。”
他趕忙說:“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兄長的火眼金睛,我就想去看看楊狗賊,再過半月他就要被處死,我就想看看他如今有多慘。”
謝寧昀道:“雖則不該讓你去看,只恐你看了便要做噩夢,可到底你已然長大了,不能什麼都瞞著你,且楊狗賊與我們有著血海深仇,你打定主意要去看,我便帶你去。
”
他毫不猶豫的說:“哥,我一定要去看!”
李及甚道:“昀大哥,你不用太擔心,我已帶了防止嘔吐的藥丸藥膏。”
謝寧昀笑著說:“我休息室也有這些,但你帶上更好,有你幫我照看著阿曜,我便放心多了。”
隨后三人便一起去了大理寺,謝寧昀直接帶著他們來到了關押重.刑.犯的天牢。
只見里面異常的昏暗潮濕,及其濃烈的血腥味迎面撲來,光是聞著這味兒,謝寧曜就差點吐了出來,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幸而早飯吃的少且先吃了藥。
天牢里關的幾乎全是曾經的朝廷大員或者皇親國戚,官銜在四品以下的犯人都沒資格進這里,只能在普通牢房。
原本大理寺主要辦理的便是大案要案,若非關系國.體國.本的案子,根本到不了大理寺。
謝寧曜看見這天牢里大約有幾十個牢房,所有的犯人幾乎都瘋了,有些并不是被折磨瘋的,大理寺不主張極刑,瘋癲的主要原因是人生落差太大,無法接受這樣的巨變。
只要是被關在這里的人,誰曾經不是風光無限,可最終卻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除非是個傻子,否則不瘋的可能性太小。
這些犯人見他們來了,全都更加瘋癲起來,有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胡亂說著求饒的話,有的則以為是仇人來了,不住的大罵,還沒瘋的則痛哭流涕的求重審等等。
他們走過一排排牢房,終于在最里面那間看見了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楊志。
謝寧曜都差點沒認出來,只見楊志渾身是血的蜷縮在角落里,手腳筋脈具斷,連稍微挪動身體都無法做到,幾只老鼠正在啃噬他已經被血水泡爛的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