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的四十廷杖早打完了,謝寧曜只看見那露臺下有一灘血跡,卻沒見著人,這讓他有些失望。
謝寧曜心里還是很擔心父兄會為他今日太莽撞,回去就要責罰他,一路上都有些緊張。
他們一行人抵家后都到了寶輝院,讓謝寧曜萬萬沒想到的是,父兄、叔父都只是關心他手臂上的傷,也只是讓他以后不要再為任何事傷害自己,并不曾訓斥他的荒唐行徑。
謝寧曜驚訝不已的問:“爹,你們真不生氣嗎?”
謝啟語重心長的說:“曜兒,別說是你,就是我們也都忍不住想當場弄死他,這麼多年,我們都拿他沒辦法,你竟能打他一頓,我們高興還來不及。”
他又問:“可是萬一圣上不吃我裝瘋賣傻的這一套怎麼辦?如若我真連累了你們,連累了整個謝家又該怎麼辦?”
謝啟感慨道:“即便你不是為你娘親才這樣,只是你胡作非為,也還是我們沒教好你,付出再大的代價,我們也得保你,更何況是為你娘親,便是做出再荒唐的事,都不怪你。”
他這才徹底放心了,笑著說:“我都怕回家就要挨打,你們總算是疼我一回了。”
謝寧昀揉了揉弟弟的腦袋,含笑道:“你在外面闖禍,我們哪回不是護著你,哪回沒有疼你?”
謝勛忙又囑咐:“圣上答應的事,有關皇貴妃娘娘的,千萬要守口如瓶,事以密成,語以泄敗,等皇貴妃娘娘真誕下皇子公主后,我們再高興也來得及。”
這個道理就連謝寧曜也懂得,暗里有太多人不想小姑媽誕下皇家子嗣,若提前泄露,必定會被無數人使絆子。
謝寧曜胳膊受傷,自又在家里休養了一段時日,李及甚自也是將他照顧的很好,兩個哥哥以及父親、叔父、姑媽、嬸母、嫂子等也日日都來看望,只是瞞著祖母。
這日午后,他實在無聊的很,便拉著李及甚去了躍然酒樓。
他聽說如今李從威倒成了躍然酒樓的大主顧,幾乎日日都用三倍的價格定下最昂貴的雅間,溏淉篜里樊星與不愿收這樣貴,李從威就是執意要給他們送錢。
謝寧曜從車上跳下來,一邊往酒樓里走,一邊笑著說:“阿甚,我也該去感謝一下李從威,你說呢?”
李及甚沉聲道:“隨你罷,你高興就好。”
早在上次挨了兄長的打,李及甚無微不至的照顧他,謝寧曜便與李及甚又和好如初。
如今他倆都很默契的誰也不再提那次吵架,只盡情享受日日在一起的時光。
兩人還是從特殊通道直接上三樓,樊星與親自帶著他們到了李從威常訂的雅間。
李從威打開門,見是謝寧曜,很是受寵若驚,趕忙將他們迎了進去。
謝寧曜只見外面樓臺上坐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他自己都差點看花了眼,那背影舉手投足之間都與自己一模一樣!
李從威笑著說:“扶光,你看,我對他多好,只因他曾是你的小廝,他也聰明的很,竟學的這樣像,若不看臉,我有時恍惚間都覺得他就是你。”
謝寧曜笑道:“你可真是煞費苦心。”
笙竹聽到前主子的聲音,便滿心歡喜,趕忙走了進來,他心里的苦,沒人可以傾述,只要能再見到自家小爺,他便覺得好似活著也還有點意思。
第57章
謝寧曜驚詫不已的看著眼前的人, 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滋味,物是人非之感油然而生,好似什麼都變了, 又好似什麼都沒變。
笙竹快步走到自家小爺身邊, 但見主子的朝靴上沾了些灰塵,他便如從前一般跪在地上, 用衣袖仔細的輕輕擦去。
謝寧曜只覺奇怪的緊,因笙竹已經被完全培養成了世家公子的模樣, 舉手投足之間具是貴氣逼人,更何況笙竹還學的是他的一言一行。
他能看出笙竹在他面前, 特意想變回以前的那個笙竹, 但突然之間很難改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紈绔子弟卻甘愿為人擦鞋, 實在及其的不協調。
笙竹站了起來笑著說:“小爺,許久不見, 你又清瘦了。”
謝寧曜上下打量著笙竹,夸贊道:“學的真像,方才只看背影, 就連我都看得愣住了, 還以為這世間真有分.身.法術,言行舉止竟與我一模一樣!”
笙竹急忙跪了下來說:“能學到小爺半分的神態已是我的造化。”
謝寧曜扶了他起來, 笑道:“怎麼還動不動下跪, 除了家里長輩, 我可是不給任何人下跪的, 你也得學起來, 別給我丟臉。”
笙竹不住的點著頭,心里有萬千思緒, 卻不知從何說起,更不能在小郡王面前提起。
謝寧曜當然能看出笙竹欲語還休的樣子,他不用猜也知道給李從威這種只追求刺.激的主子當孌.寵,明里暗里不知會受多少凌.辱,精神脆弱的可能早瘋了。
他之前就讓風住多次勸過,并明確告知,只要笙竹愿意,隨時都可以回來做他的貼身小廝,可笙竹就像喝了迷魂湯一般,他不可能救得了一個連求救的手都不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