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及甚雖不知這些底細,卻也猜到謝寧昀必定是親力親為、千嬌萬寵的養大這個弟弟。
他正待下床,抱人去小解,謝寧曜卻已經醒了。
謝寧曜看著與自己躺在一個被窩的李及甚,一邊揉眼睛一邊說:“阿甚,你這回可賴不掉了,何時鉆我被窩里來的,從實招來!”
這段時日以來,都是李及甚親自叫他起床,但以往李及甚都已穿戴整齊,今日卻明晃晃就穿底衣躺他的被窩里。
李及甚如實道:“我見你總是夜里揭被子,索性與你同睡,等天暖和起來,我便不再管你這許多。”
謝寧曜笑著說:“沒想到你還學會這欲擒故縱的把戲,以往我求著要與你同睡,你打死不肯,如今倒這樣豁達起來,即便我想趕你走,卻實在舍不得,畢竟來之不易。”
李及甚也不與他胡攪蠻纏,提醒道:“你不是想小解?我抱你去。”
謝寧曜笑著說:“我都醒了,哪里還用你抱?更何況我都長大了,我也要臉的,我說的夢話,你不許當真,更不許告訴別人,我小時候都讓兄長抱著撒.尿。”
李及甚道:“京都里惡名昭彰的謝小霸王竟這樣嬌氣,說出去是惹人笑話的,保證為你守口如瓶。”
謝寧曜笑著說:“這還差不多!我憋不住,先去撒.尿,你要不要一起去?”
李及甚一邊為他穿長襖,一邊叮囑:“快去快回,不許到后院玩冰,這些時日昀大哥不用去早朝,每每都會抽空來看你的,仔細被他抓個正著,又怪我沒提醒你。”
只因前不久謝寧昀查案時不小心傷了腿,皇帝甚為擔憂,命他在家好生修養,他卻不肯為一點兒小傷耽誤公.事,皇帝便讓他傷好之前都不用早朝。
謝寧曜看過大哥的傷無數遍,大哥的傷實在很輕微,早已痊愈。
他都明白,皇帝體恤臣下是假,找借口不讓敢于直言上諫的大理寺少卿上朝是真,只等這樁棘手的案子徹底結案后,才會讓兄長繼續早朝。
兄長查的便是幾年前的“翰林院嘩變案”,大哥已快查到幕后主使,但皇帝不想再追查下去,只想讓大理寺卿趕緊結案,兄長只是少卿,不能越過頂頭上司,才被牽制。
謝寧曜很為兄長感到憤憤不平,但他心知自己在這事兒上幫不了什麼忙,也就只能作罷。
他一邊想一邊已經洗手熏香完畢,但見簾子外的后院濃霧彌漫,隱約可見四處草叢山石上都結著厚厚一層霜,大樹上掛著很厚的積雪。
這片晶瑩剔透的冰雪世界中,一抹明艷的紅猛的闖入他的眼簾,竟是后院靠近鍋爐房的墻角那樹紅梅開花了!
紅梅沒有其他梅花那樣耐寒,一般是冬末初春才開花,謝寧曜記得很清楚,昨天還沒開呢,今早竟開了。
他心想定然是鍋爐房的熱氣促使其開花的,那鍋爐房專供屋里地龍的,最近嚴寒,地龍終日都燒的很旺。
為了哄大哥開心,他趕忙取了多寶閣上的花瓶來,忙忙的去摘了幾枝紅梅放在瓶中,雙手凍的通紅也毫不在意。
他又想著不能讓大哥知道,他是剛才冒著嚴寒出去摘的,趕忙就將花瓶放到李及甚那邊床上。
兩邊屋子里的地龍都很暖和,只要將紅梅上的風霜暖化,他就能說是昨天傍晚摘回來的。
他剛回到這邊屋子,只見李及甚已經穿戴整齊在外間溫書,大哥也走了進來。
因著心虛,并且剛才摘紅梅時,雙手落滿了霜雪,這會兒還像冰一樣冷,他連忙將雙手背到身后,笑著說:“哥,我要洗漱換衣,你先出去。”
謝寧昀手把手帶大弟弟,如何能看不出這點貓膩。
他兩步走過去,一把將弟弟雙手拿過來,一邊說:“你換衣,還用避開我?從小不是我親自給你洗澡換衣?”
謝寧昀摸著弟弟的手冰浸,頓時便火冒三丈,但他還是先強壓著怒氣,將弟弟帶到最暖和的床上坐著,又是哈氣又是用自己的手捂,又命拿剛灌的湯婆子來。
飛瓊趕忙拿來湯婆子,謝寧曜立馬就要去接,謝寧昀卻說:“我先給你捂熱一些,驟冷驟熱,你這手會如同扎滿針一樣疼,還不長記性!”
謝寧曜心里已經很怕,他知道大哥這會兒很生氣,連忙解釋:“哥,我沒出去玩冰,不過洗手后忘記擦干……”
李及甚早聽得里面的動靜,走了進來說:“昀大哥,都怪我沒看好阿曜……”
謝寧昀一邊用湯婆子為弟弟暖手,一邊含笑道:“阿甚,你不用為他辯解,他又不是三歲小孩,要你時時刻刻看著,我看他就是欠收拾!”
他摸著弟弟雙手已經十分溫暖,轉身便取了床頭柜子里的一根戒尺,指著弟弟說:“跪下。”
謝寧曜也有些賭氣,他原為哥哥高興才去摘頭一枝紅梅,寓意“鴻運當頭”,兄長卻只想教訓他,就算真是去玩冰又如何,哪里就值得為這點小事如此動怒!
他賭氣就要下床跪地上,卻被大哥攔住,只令他跪床上,他仍不服氣,嘀咕著:“都要打我了,跪哪里不是一樣,不用你大發慈悲。